霍迪尼点点头:“她德语和意大利语说得很流利,也会说一些匈牙利语。”
福尔摩斯指着那张信笺顶端的十字说:“综上所述,你的母亲是一位既不会写,也说不了几句英语的犹太妇女。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竟能如此准确无误地写出这段文字。它不像是出自一位纯朴移民之手,更像是一位有教养的贵族妇女的文笔。
而且,你母亲生前是否有在信笺的顶端画十字标记的习惯?”
“哇,我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呢?这道地的英文,这十字的标记,我本应当能看出破绽。福尔摩斯先生,请不要误解,道尔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女士,我想她一定认为她写出的文字真是幽灵所作。”
福尔摩斯对此表示同意。我补充了一句:“人的思想,尤其是那些虔诚的信徒的思想,有时会令他们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
这位擅长脱身术的魔术大师,并没有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而感到释然,看上去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坦言道:“福尔摩斯先生,你现在一定了解我的心事了,我该怎么办?我曾发誓要戳穿那些打着招魂术幌子的骗子。但道尔夫妇是诚实可信的人,与那帮人不同。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这位医生以及他的妻子玛丽亚。”
霍迪尼还没来得及对福尔摩斯提及布莱克梭尼夫妇的事。他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与道尔夫妇参加的那些降神集会。福尔摩斯问他,当看出是骗局时,是否及时对阿瑟爵士作出解释。
霍迪尼答道:“阿瑟爵士根本看不清玛丽亚的骗术,坚持认为只有她才拥有并能施展这种神奇的魔力。而且她的某些手段,我也不太明白,无法阐明。媒界将会很快猎取这个新闻,大肆渲染,霍迪尼居然也碰到了一些难以对付的奇事。福尔摩斯先生,最近几年,我事业上的主要成就是能揭穿打招魂术旗号进行诈骗的人,我甚至提出,愿拿出大数目的金额,奖给那些能经受测试检验的、又具有非凡才能的巫师。我知道,不久玛丽亚就会鼓足勇气,企图毁掉我。”
福尔摩斯缄默不语地沉思了片刻,直到把烟斗装满,才听见他在烟雾缭绕中对霍迪尼说:“我必须去参加一个降神会,身临其境地观察,只有这样才能对你有所帮助。你能设法安排一次这种聚会吗?”
霍迪尼悲伤地摇摇头说:“我怀疑布莱克梭尼夫妇不会为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表演。”
“也许,他们会乐意为塞普蒂斯卡森代尔牧师筹办一个降神会。要知道,扮演神职人员是我的拿手好戏。在过去的几桩案子里,这可是频频奏效的,华生可以证明。我将用这名字及身份住进查瑞克劳斯车站饭店。饭店里的房间可以租来作为会场。”
这位美国艺人对福尔摩斯计划的周密,以及他愿介入调查招魂术感到欣喜万分。
福尔摩斯坚持要我们留下共进晚餐,享用一些冻肉。这时,我才发现霍迪尼的胃口极好。我们喝了一些助消化的当地产的苹果酒,霍迪尼只喝了些新鲜的水。饭席间,他兴致很高,一会儿从面包卷里变出几枚银币,一会儿又露了几手让人捧腹大笑不止、而又不知所云的戏法。
饭后,我们边饮咖啡,边聊天。福尔摩斯说:“霍迪尼先生,对你的表演我没有什么好向你回报的。虽然从没见过你的兄弟,但我觉得你俩一定很相像,至少从远处看上去很像。”
霍迪尼吃惊地说:“你说从未见过狄奥多尔,我总是叫他达西,也许你在某处见过他的照片?”
“不,没见过。只是今早从报上读到一条新闻报道,说仅几个小时前,你被镣铐锁住,装入一个很沉的包装箱,被扔进哈得孙河里。”
“快说,福尔摩斯先生,我安全脱身了没有?”
“最后当然是这个结果。”虽然伟大的霍迪尼技艺非凡,但他不可能在同一时间里同时出现在美国和英国。“很显然,你们兄弟俩在玩角色替换的游戏。我知道你有一个兄弟跟你干同一行当,这样推断是很自然的。真的,他的相貌一定和你很像,只有这样才有把握使这个调包计成功。话又说回来,这并不是我重要的推论。”
霍迪尼笑道:“说实话,你的推论听起来很有道理。是的,我必须来英国签一些合同,还要顺便为我的一部影片《海外来客》在伦敦的上映做些宣传、安排工作。
数月以前,我已定好在美国哈得孙河的脱身绝技表演,无法取消。所以我就和达西商量,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实施调包计并不费事,我们以前尝试过,没露一丝破绽。
他个子比我高一些,但如果他留着与我一样的发型,背朝观众,就不成问题,观众是不会知道真相的。尽管你阐述了你的演绎法,这并不意味着我打算告诉你,刚才我是怎样知道你挑的是张黑桃!”这时,我们三人都大笑起来,因为霍迪尼指的是几分钟前他变的纸牌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