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果真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他便立即为回国做准备。我们到轮船公司预订了两张返回南安普敦的船票,回到旅馆时,看到比阿特丽丝留下的便条,上面写着要求与我们尽快见面。
他悄悄地塞了一美元给接待处的职员:“如果霍迪尼夫人光临此地,请对她说,我们出去散步还没回来。”
这位得到好处的职员瞪大双眼道:“哦!是女人的麻烦吗?放心,一切有我来处理!”
那天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消磨在中央公园的动物园里。这真让我大为恼火,因为福尔摩斯去蒙特利尔时,我已浏览过此地。他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我们坐在椭圆型的海狮池边时,福尔摩斯说:“你能在纽约找到一处碰不到她的地方吗?”除了修道院她不会去,我确实再也想不出其它什么地方了。因此只好随遇而安地待在这里。没料到我竟会和福尔摩斯一样开始对动物的王国有了一些兴趣。多年以来,他那渊博的知识一直让我惊叹不已。比如说,在狮房里有两头狮子分别关在两只笼里。依我所见,都是满身鬃毛的非洲狮,没什么不同。福尔摩斯却指着其中一头狮子说:“这是新近才送来的,而另一头狮子已在动物园里关了很久了。”我很纳闷他怎能分辨出它们的不同之处,我觉得福尔摩斯的推测很难得到证实。后来一位饲养员推着一辆装满肉食的独轮车过来,他往每个笼里扔了一块肉,两头狮子立即扑向它们的口粮,狼吞虎咽地猛吃起来,饲养员指着其中一头狮子道:“它来的时间不长,但已渐渐适应了。”说着便推着车往豹箱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张口结舌地问福尔摩斯:“你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听着,华生。我的推论方法你是很清楚的,我对眼前所见之物总是不会轻易地放过,至少算得上是个像样的观察家吧!”
我仔细地查看两只笼子,想找出些不同之处,比如说,“1927年6 月进国的牌子”等一些能说明问题的证据,但什么也没发现。
“餐车出现之前,两头狮子在做什么你留意过吗?”福尔摩斯问道。
“一个在来回踱步,另一个静静地坐着,怎么啦。”
听了我的回答,福尔摩斯鼓掌叫好:“你观察得很仔细,但意思表达得不够充分。华生,那头狮子为何喜欢踱来踱去地打发时间呢?”
“我想,它之所以这样不停地走动,是不是对囚禁在笼子里的生活感到绝望了?”
“并非如此华生。要知道野外的狮子一天要睡上20/J ‘时,其余的4 小时便用来追逐羚羊或斑马,这头精力旺盛的狮子这样做,只是出于习惯,在晚餐到来之前,走动4 个小时。而那头进园时间很久的狮子已被驯服,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过身体很健壮。那头从非洲捕获的狮子也已学会享用嗟来之食,但要几天,不,要数周之后它才能学会眼巴巴地等待晚餐的到来。不久,它不会在笼子里踱来踱去地走上好几个小时了。”福尔摩斯的这番答复,像以往一样简洁明了,然而,回答这一问题所需付出的努力比我们想像得要多。
随后,我们在乔的小饭店里吃点东西,这个饭店实际上是个经过改建的火车车厢。我们在柜台的转椅上就坐,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汉子,他的头发及胡须也是红的。
“两位想吃点什么?来两三个面包怎么样?”他热情地问道。
于是他忙着把一种像鱼圆的东西塞人一个个小圆面包,我对福尔摩斯说他这人的口音真怪。
“爱尔兰的父亲、希腊人的母亲,华生,你注意到没有,典型的爱尔兰移民说话时都喜欢带S 音。”福尔摩斯说道。
“那么他是爱尔兰人吗!”我问道。
“根据他头发的颜色、容貌及口音都像是爱尔兰人。这种口音在爱尔兰首府都柏林非常流行。”
“会不会他的父亲是爱尔兰人,母亲是希腊人呢?”
福尔摩斯不以为然地说:“依我之见,他多半是爱尔兰人。”看到他那自鸣得意的样子,再加上刚才在狮房的一幕,我不由得感到恼怒。难道他现在已变成了美国人常说的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吗?
我俯身靠着柜台问那位红脸汉子,“对不起先生,你的尊姓大名?”
“我叫乔……把它放在那儿,朋友。”
他伸出一只红润的大手与我相握。福尔摩斯坐在一旁的转椅上,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回到旅馆之后,我们草草地洗澡修面,然后穿上西服在指定的时间里来到了阿尔岗昆饭店。我很高兴能与阿瑟爵士以及他那举止优雅的夫人再次相见,这对诚实谦逊的夫妇仍忠贞不渝地笃信招魂术。现在世界上心术不正的骗子大有人在,可轻易上当受骗的人,往往是一些明察秋毫之士。在我与阿瑟爵士长期合作撰写福尔摩斯侦探故事的过程中,我发现他常常一眼就能识破错综复杂的骗局。比如,对“红发会”的内幕,以及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一案中涉及的似乎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他都能敏锐地觉察到作案动机及手段。可为什么他竟对那些自诩能用魔力召唤已故亲人亡灵的骗子却看不透?
比阿特丽丝向我介绍了布里杰约书亚牧师。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身着一袭黑色法衣,浓密的栗褐色头发吹剪得很得体。胸前挂着一副金边夹鼻眼镜,需要时便戴上。眯起双眼窥视物体时,就像手持长柄眼镜的公爵夫人。他说话的语气很和善,带有很重的南方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