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与福尔摩斯相交长达三十五年,可以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他却总是让我惊叹不已。近来家里的老鼠的确让我伤透脑筋,虽然它们仅在一间屋子里肆虐横行。
福尔摩斯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在叩响你的门环之前,我先环视了你寓所的一侧,你或许觉得,这是我多年的老习惯,或出于好奇。我发现你新盖了一间花棚。
一般的田鼠很青睐这种花棚。况且它又恰好在你客房的窗沿下,客房的地板到窗台处又有一些格子屏。我看到你的‘小朋友们’在花棚与格子屏之间留下的爪印。华生,你不必担心,田鼠要比家鼠干净得多。不过一年中总有一段时间它们喜欢待在室内。”
“福尔摩斯,要想把老鼠赶走,得给那个自称是行家里手的工匠好几个英镑。
依你之见,我只需把花棚挪个位置,不就成了?这样既简单、又省钱。”
“不要忘了,我眼下的栖息地是乡村。”他答道。
我俩通宵达旦地长谈难以忘怀的时代、引人瞩目的案件。当我把他带到不受老鼠骚扰的客房时,已近东方破晓之时。次日,我很晚才起床。匆匆穿衣、洗漱、修面,便下楼来到饭厅,只见福尔摩斯坐在那里,刚刮过的脸洁净无垢,桌上摆着一只咖啡壶,还有一些餐后的残屑碎末。
“医生,但愿你能原谅我的不敬和冒昧。今早你的女佣敲门时,我自作主张地把她放进来了。”
接着,就像变戏法似的,我的女佣摩根太太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咖啡、一块新鲜的烤面包,笑容满面地走进饭厅。
福尔摩斯笑眯眯地对她说:“上帝保佑你,亲爱的哈得逊太太,你真的快要把我宠坏了。”
摩根太太难为情地笑道:“别客气,福尔摩斯先生。我一直在看《情节》杂志上有关你的报导,我的艾伯特过去常对我讲述上面介绍你的故事。”
福尔摩斯低下头,指着我对她说:“你得谢谢华生医生,当然还有阿瑟柯南道尔爵士。”
摩根太太又难为情地笑了笑,当她走出房间时,轻声对我说:“他真是个绅士,但为什么叫我‘哈得逊’呢?”我耸耸肩,觉得还是不要解释为好。然后,我边进早餐,边与福尔摩斯商量我们几小时后要走的路线。
“华生,我与霍迪尼夫人约好,中午在里兹饭店见面。我建议咱们乘坐地铁,如果10点半动身的话,时间还绰绰有余。”说罢,便掏出了烟斗及烟草袋,毫不介意我仍在吃早饭。不一会,饭厅里到处弥漫着蓝色的烟雾,很奇怪,这烟味勾起了我对贝克街老屋的回忆。
喝咖啡时,我提了几个问题。“你对我讲过决定见她的原因,但不知你是否想过,目前困扰她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我猜测,对她丈夫的死因,她跟我一样都心存疑虑。如果你觉得她提出与我相见并不仅仅出于友好的表示,我只能这么解释。”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的确认为不那么简单。那年在伦敦时,她并没流露出想与我们交往的迹象。”
福尔摩斯咯咯地轻声笑道:“华生,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要见我。”
半小时的地铁旅行平安无事,一路上我们便津津乐道地畅谈上次分手后各自生活中所发生的事。福尔摩斯对我讲述了,他参与并帮助了一位当地治安代表解决了乡间的一两件事。“华生,我不想主动参与,我知道你也不再惦念民众的健康。你是个人道主义者,而我却不能这样自诩,有时尽管帮不了大忙,但我却无法拒绝施展我的才华的机会。”
抵达格林公园后,还有一些时间,我们便沿着皮卡迪利大街漫步而行,凝视着马西开尔里尼的埃及大剧院的旧址。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起惊险事件,我俩都全身心地办案,深人展开侦破工作。
福尔摩斯了解我此时的心绪,开口道:“华生,时代在变化,人们的鉴赏力也在变化,尽管并不总是朝好的方向发展。”我久久地望着装饰一新的店面,先前宏伟壮观的石柱早已荡然无存,不禁感慨万千。
当我们迈步走进里兹饭店宽敞豪华的大厅时,一眼就看到要找的那位女士。虽然她已人到中年,但仍身著漂亮的袭地长裙,梳着时髦的发型。比阿特丽丝绝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现在看上去仍风姿绰约,黑色的头发中掺着丝丝显眼的白发。
我们走到她身边时,她微笑着颔首致意。“您好,福尔摩斯先生。啊!华生医生也大驾光临,我能称你医生吗?哈里过去常这样称呼你。你俩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我与福尔摩斯说了几句客套话,被她称作医生,我没有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