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翔实地对我讲述了所有细节。“华生,布莱克医生是位身材不高,举止端庄的笃诚之士,他的夫人则是一位相当有魅力的女人,长着一头惊人的赭红色头发。他们先让霍迪尼先生、阿瑟爵士和我彻底地查看了集会厅,因为他们还不曾进去过,所以我们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厅里的摆设很简单,按要求,只放了几把椅子、一张四条腿的桌子、一架唱机。及一两张管弦乐唱片。然后,我们看到衣著整洁、朴素的布莱克梭尼医生从一个小型公文包里拿出一只铜铃,就像咖啡桌上的那种铃——用来传唤传者的。一块石板,几支粉笔和一把镀以黄磷的小号,很像一只小小的扩音喇叭。他说,这几件东西将会起到唤起幽灵注意力的作用,因为它们无法开口说话。
“道尔夫人被带人前屋。在那儿,她亲眼目睹布莱克梭尼夫人脱掉裙装换上一件宽松的晨衣,他们保证玛丽亚——布莱克梭尼夫人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身上没藏任何不合时宜之物。其间,我们也查看了布莱克梭尼医生的衣袋。然后,一起步入了降神会场。玛丽亚坐在桌边,面朝着门。她把铃放在桌下,那块石板和粉笔平摊在桌上,小号则摆到她桌子对面的另一端。所有的东西我们刚才都检查过了,但他们请我们再次查看一遍。之后,他们让阿瑟爵士坐在玛丽亚的左侧,霍迪尼先生坐在她的右侧。按吩咐,他俩每人握着她的一只手,并把一只脚轻轻地搁在她的脚上。这就意味着,即使他俩没有察觉,她的手与脚都无法移动,她这样解释道。
她又说,通常在为信徒举办的集会上,不需要如此费神。这些预防措施,是为了让霍迪尼眼见为实,以免他猜疑有任何欺诈之嫌。
“我和布莱克梭尼医生坐在门口,离电灯开关不远,便于他开灯。他坚持要使其右手能灵活自如地操纵开关,这一要求似乎并不过分。我握着他的左手,使他无法悄悄地从椅子上站起,靠近桌边。
“道尔夫人坐在桌边的另一张椅子上。会场里的窗帘非常厚,一旦关闭电灯,室内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就坐前,布莱克梭尼医生首先把唱机打开,室内荡漾着轻柔舒展的音乐,这音乐很可能会把魔法师及幽灵引入一个恰如其分的心境。他转身坐下,伸出右手,关闭了室内推一的一盏顶灯。
“玛丽亚解说道:‘为了缓解心灵的痛苦,我们今天在此的目的是,设法使已故亲人的亡灵与我身边的人进行交流。我们将竭尽全力,力图与我们的兄弟哈里霍迪尼的母亲,亲爱的朋友阿瑟柯南道尔爵士的爱子取得联系。成功与否,很难预测,因为别的亡灵或许也被引来,其中不乏一些邪恶之灵。但不用担心,它们只有可能伤害我,不会碰你们一根毫发的。罗伯特,请不要擅自开灯,除非我要求你这么做。’”接着她对我们说,她将进入一种催眠状态,随后便轻声吟唱,时而停下问道:‘有人在那里吗?’“大约半小时之后,我们听见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根本不像出自玛丽亚之口,而像是言语粗俗的手艺人。随后便传来玛丽亚与华莱士的窃窃交谈声(她解释华莱士是她在极乐世界的向导)。华莱士唱了几首淫秽下流的歌曲,我想玛丽亚及道尔夫人不会喜欢,甚至很可能听不懂。他说他给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先生捎了一个口信,无疑是指阿瑟爵士和道尔夫人。
“他继续说,因为他们的儿子到极乐世界的时间不长,所以目前还无法与他们直接交谈,但他可以通过小号的移动来显灵。果然不出所料,这只提光闪亮的小号在我们眼前来来回回地晃动,几乎是呈飘浮状,然后又复于原位。我应该说明一下,每当唱片放完,罗伯特布莱克梭尼便挣脱我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把唱机关上,重新换一张唱片,但他动作是那样干脆利索,而我总能不失时机地控制他的手,惟恐他伺机帮助玛丽亚。
“只有一次,玛丽亚要求打开灯,那是与霍迪尼的母亲取得了联系的时候,她声称他母亲在石板上为他写了一张便条。我们看到石板上果真有一个‘爱’字。我们不止一次听到各种嘈杂声,其中有一个自称叫戈登将军的人,不停地埋怨增援部队没有及时赶到喀土穆解救他脱险,还有一个孩子尖声叫喊的声音,他是个清扫工的儿子。……可以说,这是个非常专业化而又令人信服的表演,但最感人的节目还没登场。
“遵照吩咐,阿瑟爵士及霍迪尼先生把闲置的那只手掌心朝下放在桌上。道尔夫人也是如此。接着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叫,后来我断定,这一定是华莱士所为。然后,桌子开始剧烈地摇晃并奇怪地冉冉升起。
“别忘了,玛丽亚不仅双手都被别人控制,而且双脚也被踩住。最后当桌子停止晃动时,放在下面的铜铃兀自叮当叮当地响了,铃声停止之后,玛丽亚叫道:‘罗伯特,请打开灯。’”她嗓音发颤,言语含糊不清。灯亮后,只见她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罗伯特和阿瑟爵士急忙按住她腕部穴位,命人取来几杯白兰地灌入她口中,她这才缓缓醒来。没过多久,她又能大声讲话了,‘刚才有个恶作剧的幽灵搬弄是非,很难驾驭。’”后来谈到布莱克梭尼夫妇时,霍迪尼先生仍坚持己见,对其作法嗤之以鼻。而道尔夫妇却对他们赞不绝口,天真地相信自己的儿子确实千方百计地想与他们取得联系,最终能在以后的降神集会上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