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事先的安排,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进来把我领走去吃午餐,我觉得一两个人向我俩投来疑惑的眼光,然而我却装出完全没听见他们谈话内容的样子。午餐吃晚了,餐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于是秘书长谨慎地问我是否发现什么有意思的情况。
我说发现了一两样情况,但最好先不说,还是汇报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因为他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点点头。
“我不明白他本人怎么不来,”他说,“我并非贬低你的能力,华生,而且我相信你肯定在此次拜访中有所收获,但我仍希望福尔摩斯能亲自出动,而不是派助手来。”
“福尔摩斯要是露面,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让你的隐藏对手起戒心,”
我指出,“他让我先来摸摸情况,因为我装成来打球的,谁也不会怀疑。再说我朋友从没摸过高尔夫球,而我还稍有点经验,也许在你眼里我根本算不上会打。”
“你要是多练练,说不定能打得不错,”他屈尊俯就地说,“但作为侦探,你的能力就有限了。”
此人说话也未免太率直啦!我冷冷地说:“我来不过是摸摸情况,调查一下。
大体上能了解的都了解到了。有一些情况蛮有意思。回到贝克街我就汇报给我的同事。”
这时厨师马歇尔勒布朗走过来,问伙食怎么样,其实他炒的菜很棒。他的出现是一种打扰,就更加深了我对他缺乏礼貌的印象。由于我已经把这个法国人列入书写匿名信及伤人的怀疑对象,当着他的面我只好改变话题。
虽然我的造访没有找到具体的线索,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却不显得十分失望。
他完全不像闯进贝克街我们住所时那样紧张忧虑。当然自那以后他已有足够的时间使自己镇定下来。况且此时又在他的领地,无论在球场内外他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因而他肯定会恢复自信。
我酒足饭饱,裹着一条小毛毯坐在马车的后座上,在哒哒马蹄声的催眠下,没一会功夫就在回家的路上睡着了。这一天没有白过;在夜色瞑瞑中我暗忖,也许我将来就坚持把高尔夫球打下去,对于进入中年的我来说,它不失为一项很好的运动。
我急于想和福尔摩斯讨论一下一天的收获,可他从他房间里喊道他要洗澡,因为哈德逊太太说正好有足够的热水。瞧他早上火急火燎地催我上路的劲头,我以为晚上他应该急切地等待着我的消息,没想到他的热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从90年代中期他得了一场重病后,我一直对他情绪上的突变感到担忧。这会儿看来没别的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吃完晚饭后再谈当天的事。好在还没有迹象表明他服用了我强烈反对的可卡因。
通常情况下他胃口不佳,但那个星期三晚上他对哈德逊太太做的羊肉饼赞不绝口,狼吞虎咽,让我怀疑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即使等我们的房东把餐桌清理完了,他又提出要给屋子中央的煤气灯换个灯罩,而这种活儿过去从没见他做过。直到最后我们手执葡萄酒杯坐下来,他又从一大堆樱桃本烟斗中挑出一个最大的,点上烟丝后,才开口说:“华生,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我盯着他手中烟斗冒烟的一头愣了会儿神,决心像我的同伙似的索性慢条斯理地陈述。
“我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以汇报。因为你让我去布来克希斯打高尔夫球时,已经给了我许多限制。我觉得作为初步的调查,应该了解的情况我都了解到了。”
“行了,华生,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又是你行医的那套习惯。别那么啰嗦行不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在布来克希斯的观察肯定比从前仔细多了。说说看根据你看到的得出了什么推理。”
他把两腿伸直,双脚搭在火炉围栏上,朝壁炉台和上面的装饰物上喷吐着烟圈。
“好吧,福尔摩斯。由于受到种种限制,我今天的任务不可能收获很大,这一点你一定清楚。”
“当然,你是去打地基去了,然后我们才能盖房子。过去你就做过这种打地基的工作,华生。比如那次在达特穆尔草原,你当时拟定了一个计划,定期给我写信汇报。这次事情虽小,却很有意思,你可能已经打下了基础,所以请毫无保留地说吧。”
“布来克希斯俱乐部以及那里的球场和我想象的没有太大的出人。俱乐部挺舒服,设施不错,有一些固定的成员,他们对俱乐部及我们的朋友布里莫尔先生的情况都十分清楚。高尔夫球场不算理想,尤其对我这样水平的人来说。”
福尔摩斯屈尊俯就地笑笑,但我没理会他,拿出了我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