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着魅力。只有查尔斯。狄更斯的语言而不是拙劣的言辞才配描述它。尽管如此,回首流年,我还是要说,比起最近几年度过的圣诞节,年轻时的冬至节才更让人留恋。譬[pì]如上个世纪末,那时候维多利亚女王仍然在位,世间一切太平无事,当时的圣诞节的确是一段迷人的时光。
从米迦勒日开始渐渐养肥了的鹅是全家人向往已久的,还有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布了以及滚烫的白兰地。大餐之后,吃得忘乎所以的家人都聚在柴堆四周,古老的歌儿唱起来,古老的的笑话不知又重复了多少遍,众多的男欢女爱又造就了另一代人的开端。
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初,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又要临近了。即使像我这样严肃持重的医生也带着兴奋企盼着工作。当然啦,世人当中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斯克鲁齐般的吝啬鬼,这些人对即将到来的庆祝活动兴趣索然。凭经验判断,其中之一就是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冒着见面时受到冷嘲热讽的危险,我决定走访贝克街的老房子,向福尔摩斯致以节日的祝福。
结婚之后,我很少见到福尔摩斯。但是,只要繁忙的职业生活允许,我总是力争继续与他保持联系,惟恐独居贝克街221 号的老房子会影响他原本就有些忧郁的性格,使他会变得更加郁郁寡欢。
“亲爱的华生,见到你真高兴。相信你夫人同她的娘家人共度圣诞,大约要到新年才回来,这段时间你不会太寂寞吧!”
我惊叫:“福尔摩斯,即使你有非凡的推理能力,又怎么能了解我最隐秘的家事安排呢?”
他看起来身体健康,头脑机警,只是比以前更消瘦了些。“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老兄,”他说,“这算不上什么谜案吧?你脱掉大衣时,我注意到你外套翻领上粘着一根箔丝,袖子上有一根松针。这样,我们就看到了一个人正忙着装点圣诞树的画面,如此推断这个人的行为还算不失公正吧!”
我疑惑不解地说:“得啦,福尔摩斯,难道这不是正常的节日活动吗?”
他表示同意。“当然了,华生,但是这么早就不正常了。按照传统,你和男仆总是在圣诞夜当晚才装点圣诞树。我自问为什么你会比平时早几天呢?得出的答案就是夫人出门远行过圣诞节了,无法与你分享这份快乐。主显节之前,她是不会回来的,否则,稍后她仍然有机会目睹你的手艺。我还注意到她带走了女仆。”
我大声叫起来:“这些你是不可能靠推理出来的!”
他神秘地微笑着说:“恰恰相反,华生。如果女仆仍然在府上,她早就把你身上留下的箔丝啊、松针啊一类的东西拂掉了,我就看不到这些‘线索’了。”
当然,如此一解释,一切都合情合理,无懈可击,福尔摩斯的推理总是这样。
尽管如此,福尔摩斯的推理方法却不是刻意研究出来的,而是由于长期推理思考,从而使它演变成了他的第二天性。的确,他得出结论的速度总是让他的听众惊叹不已。
我决定进一步测验一下他的推理能力,就问:“是昨晚什么时候呢?”
他敏锐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有些闪闪发光。“不是太精确识能说在五点到六点之间。”
我说:“你只是随便猜测的,对不,福尔摩斯?”
他转过身来。“我从不猜测,我总是推理。你是一个有规律的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并且我还知道,你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到家。通常六点钟开始换衣服吃饭,如果你六点以后装饰圣诞树,箔丝和松针就会粘到你的晚礼服上Z 那样,我就看不到了。”
这里面的逻辑竟这么天衣无缝。尽管我已经领教过无数的先例了,我还是不得不钦佩他聪颖的头脑、敏捷的反应。
我说:“福尔摩斯,我只不过是来祝你圣诞快乐的,而你却立刻让我想起了我们共事的大好时光。婚后的生活确实很惬意,可我还经常梦到有斑点的绳子,顺着铃绳盘旋而下,梦到差点以波希米亚丑闻而告终的那件事。”
他和蔼地微笑着。“亲爱的华生,一个人不可能拥有他想得到的一切。你够幸运了,老兄。”他一边说着,一边斜视艾妮。阿德勒的画像。
我们坐在熊熊的炉火前,壁炉上没挂什么节日饰物。其实,上面日常的饰物也没给这些东西留下多少空间。
我们抽了雪茄,他又把扁酒瓶递给我,说:“华生,我真心向你和夫人致以最诚挚的节日问候。或许,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吝啬鬼。圣诞节的神灵,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尽可以同样自由地光顾,我绝对欢迎他们。我犯过错误,但却从未故意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可以引用克莱夫做孟加拉总督时的一句话——‘我为祖国做过贡献’。”
我只得承认他说得没错,并问他:“独自一个人不按传统的方式过圣诞节,你不觉得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