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我俩依旧是一无所获。福尔摩斯此时的表情有点近乎绝望,他领我登上一辆马车,沿南部海岸线驶去。他多给了车夫一个几尼,让他以最快速度跑几英里,嘴里还兀自喃喃道:“肯定是这样的,不可能是别处啦。”
而我仍对能否找到所需的证据表示怀疑。就算找到,我也弄不清乔治杰克逊想标新立异,穿奇装异服的做法与怪异的枪击事件有何关联。
我们终于在迪尔市离海边不远的一个小铺子里找到了我们寻找的线索。那个店是那一带惟—一家卖男子服饰的,否则我们根本无法找到。
店主比波斯先生人过中年,但仍整洁利索,略微发福的腰围套着马甲,给他一种稳重感,小鼻子上还戴着一副夹鼻眼镜。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冬季生意不火,用不着雇助手。买东西的人少,所以卖过的物品他固然都记得。
上星期四的确有位先生买走了一身色彩扎眼的浅绿色花呢服装。买的是现货,不是定做。比波斯提出来要给他定制,买主说时间太紧迫,来不及量身。当天晚上客户就把衣服拿走了,对此比波斯记忆犹新,因为他给那身衣服收短袖口时,买主就在海滩旁焦急地散步等着。那天晚上比波斯关门回家的时间都延长了,因此他记得很清楚。
福尔摩斯深吸了一口气,既表达了他的满意,也说明他兴奋元比。这会儿我想他该把他的想法告诉我了,于是我说:“我们总算找到了买这身衣服的出处,但我仍不明白有何意义。乔治杰克逊见阿尔弗雷德的衣服很特别,就给自己也买了一身。虽然我觉得有点艳俗,可人的品味是很难解释清的。他匆忙跑到这里来买了这身衣服,所以后来才被人打伤了。球场里只有两个人穿这套服装,当然他很容易就被人错当成了阿尔弗雷德。这一点我早就推出来了,也对你讲过。其实今天大可不必为了证实我的话而跑来跑去找卖这套衣服的商店。”
“你觉得没这个必要,华生?你不必说了,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那么我得告诉你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是为了什么。我们找到这家店铺不是为了某人买了一套衣服,而是为了查明买主是谁。”
“这不是明摆着的?买主当然是乔治杰克逊——”
福尔摩斯转过头,问一脸迷惑的店老板:“比波斯先生,请说说买绿色衣服人的长相。”
店主宽厚憨直,脖子上挂着一条皮尺。他思索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那个人是个急性子。依我看30来岁,身体健壮,留着八撇胡。”
我看向歇洛克福尔摩斯,他对我的愕然私下窃笑。我说:“是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到底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我还以为——”
“没时间解释了,华生。到时你自己会琢磨明白的。布里莫尔此时在哪儿?我们必须马上见到他。”
“这容易,福尔摩斯。我跟你说过,可你往这儿赶时忧心忡忡,没听进去。他正参加公开锦标赛。”
福尔摩斯的灰色眼眸因恐惧而睁圆。“那是最隆重的高尔夫球比赛,是不是?”
“没错,福尔摩斯。这是阿尔弗雷德一年来最大的奋斗目标。他整个身心都扑进去了。”
“比赛地点在哪儿?”“”我们现在在南边,离我们十万八千里,福尔摩斯。
几个礼拜前,你自己跟我说过比赛的地点,今年是在苏格兰的缨菲尔德,离这儿足有500 英里。“
“布里莫尔已获得了决赛资格?”
“不仅获得了,福尔摩斯,而且表现得相当出色。他的对手可都是国家顶尖的职业球手。你匆匆领我赶到这儿之前,他刚赛完第一轮,只比第一名落后一点。”
福尔摩斯的表情既兴奋又恐怖。
“昨天完的第一轮?”
“是的,今天打第二轮。最后两轮明天举行。我正急着想知道阿尔弗雷德今天战绩如何呢。我要——”
福尔摩斯早抢先我一步跑到迪尔市的街头,将一枚铜币塞人一个卖报童的手里。
然后他把报纸塞进我手中。
“你知道比赛结果登在第几版。看在上帝的面上,快看看!”
我俩的手相碰时,他的兴奋像电流似的传染给了我。我的手指笨拙缓慢地打开报纸时直发抖。
“阿尔弗雷德仍名列前茅!第二轮中他与领先者只差两分,第一名是了不起的哈里瓦顿。”
福尔摩斯非但没因我们朋友的巨大成功而欣喜若狂,而是立即拔腿朝当地的小火车站跑去。
“我们得立即赶回伦敦,华生!去赶晚上开往爱丁堡的车,然后再去缨菲尔德。”
“我说,福尔摩斯,用不着这么急吧?哈德逊太太在等着我们吃晚饭,而且也得带上必要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