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胡思乱想,福劳比舍尔先生。不必多虑。我的猜想出不了这个房间。同样,你的猜想我们也绝对会严加保密。”
“我身为律师,从不猜想。”他似乎一点没领会福尔摩斯的诙谐。
“你认为布里莫尔在会员中受欢迎吗?”
福劳比舍尔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我想他可能会说这个问题过于宽泛和笼统,不合律师的胃口。但他却不太情愿地说:“他这人不大讨人喜欢,这是真的。为什么很难说清。也许是他整个气质以及他对别人情感不敏感造成的。好像他说的话对别人会产生什么影响,他从不介意。可我想不出什么人对他有何抱怨,能发展到深仇大恨,以至导致如此可怕的暴力行为。”
我认为福劳比舍尔是个冷静而有头脑的人。他措词仔细,也考虑说出的话对别人会有何影响。
福尔摩斯轻声说:“我想你曾经一度认为,秘书长的职位应该由你来当。”
福劳比舍尔显然没有料到这句话。他愤怒地望了我一眼,我却佯装忙着在写字台上记笔记。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知这事的,但你说得没错。我想多数会员都想推举我,后来布里莫尔来了,自荐要当秘书长。”
他提到秘书长的名字时流露出真实的鄙视,好像第一次撕去了脸上的伪装。但他稍停顿了片刻后,又迅速恢复了常态。
“当然那个职位跟薪水无关,如果有关我就不感兴趣了。但让一批绅士们请你做他们的秘书长是一种荣誉。我曾无偿地为俱乐部做过一些法律工作,所以前任秘书长退休时,多数人都觉得应由我来接任。可是布里莫尔的高尔夫球打得太棒了,而且疏通了俱乐部几位有影响人物的关系。于是稳稳地获得了那个职位。当时我感到很失望,不过三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紧咬双唇,目光坚毅地注视着前方,因而我觉得他仍很在意。但我们不想再就此话题谈下去。他冷静地说,他认为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做秘书长的能力是游刃有余的。球场管理得不错,俱乐部也治理得井井有条。多数会员都感到自豪而满意。他再次拿出了律师的面孔,对我们的问话闪烁其辞,因而我们显然不可能再套出任何东西。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平静的外表下蕴藏着不少积怨。”福尔摩斯发表见解说。
“此人也极为冷静和胆大,完全可以持枪杀人。”我说。
我们下一个见面的是厨子马歇尔勒布朗。他个头不高,身体壮实,留着黑色的小胡子,说起话来总耸肩膀,那是法国人的习惯。其实我们问的好多问题都被他肩膀一耸敷衍了过去。他英语讲得不太流利,但有时我觉得他利用这一缺陷拖延时间权衡我们的提问。最后福尔摩斯直截了当地问他,对秘书长有何看法。
他又一耸肩说:“布里莫尔先生不怎么可爱。”
“他对你不好吗?”
肩膀又是一耸,这几乎成了他回答问题的前奏曲。“他对我还不错。但我是个不错的厨子;他知道我在哪儿找工作都不难。”
“当然喽,你要是在一家伦敦饭店干,挣得会更多。”
他瞪了一眼福尔摩斯,后者也回瞪了他一眼。
“在那种地方干比这儿累。我喜欢这儿。在这儿我还有住的地方。”
“你住在俱乐部里?”
“是的,我有两间房子,就在厨房上面。我的客厅俯瞰球场,景色漂亮极了。”
“是这样。你不怎么喜欢布里莫尔先生,是不是?”
他表情丰富的黑眉毛下流露出不满的“目光。
“还凑合,我想。反正他让我在厨房干着。”他顿了一下,环视了一眼房间,突然说:“布里莫尔先生对女人不大好。这当然和我无关,但我看不惯。”
我们让他往下说,这次他不仅耸肩,还摇摇头。“我不说了,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你们还想知道就去问他好了。但千万别把我说的告诉他。”
他站起身,还没征得我们的同意就拖着脚朝门口走去。
他的手刚握住门把儿,就听福尔摩斯说:“开枪时你在哪儿,勒布朗先生?”
他像头被追赶的猎物似的转过头。“我在厨房里。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直到看见布里莫尔先生被人抬进楼里。”
“有人能证实你的话吗?”
“没有。当时我只一个人。但我没开枪打他,虽然他不招我喜欢。”
我们只好放他走掉。我对福尔摩斯说:“这个人心里藏着什么。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不信任他。我觉得应该搜一下他的房间。找不到手枪才怪。”
福尔摩斯笑笑。“我们搜大卫比文的房间了吗?搜埃德华福劳比舍尔的房间了吗?我们不能光拣这里的外国人搜人家房间,华生。我们不是警察,所以没有他们搜人房间的权力。因而只有用巧妙的方法调查。再说,要是搜我们下一个证人的房间,大概你也不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