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地的。但所有迹象都表明这家伙就潜伏在我附近。他对俱乐部很熟。对我的行动也了如指掌。我有种感觉,无论在球场内外,都有人在监视我。”
“你刚才说这张纸条不是寄来的,那你是怎么收到的?”
“所以我才说这个人知道我的一切行踪,”布里莫尔阴郁地说,“这张纸是在球场上发现的,是有意让我收的。只有十分熟悉我习惯的人才有把握我能收到它。”
“在球场上?”
一是的。我有个习惯,只要天气不错,天一亮我就打一阵球。这样我还能在球场上看见我们的管理员,吩咐他一些事情。早上打球还有个好处,就是不受干扰。
之后我就去俱乐部办公室,处理信件和会员们提出的一些问题。写这个纸条的人仿佛在跟我玩一场奇怪的游戏。“
“他把纸条放在了高尔夫球场的场地上?”
“那倒不是。因为球场上还可能有其他打球的人,尽管可能性极小,而这纸条是专门冲我来的。我们在第13球场搭了个小棚,专为躲避坏天气的。两年前造的,下暴雨时特管用。这张纸就放在小棚的凳子上,他知道我肯定能发现。”
福尔摩斯又打量了一眼我们的来访者,他身体魁梧,正值壮年,瓷瓷实实地站在地毯上,背对着旺盛的炉火。他的脸庞大而红润,两撒胡也捋直了,整个一个室外运动员的化身。他这种人不是多疑型,轻易不会引起恐慌。福尔摩斯再次从桌上抄起那张看似不起眼儿的纸条,大声念出开头的几句:对发生的事你要当心。你要是一门心思想争高尔夫球冠军,你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活得很久了。
他再度扫了一眼我们的客人。“毫无疑问是冲着你说的,布里莫尔先生。虽然从理论上讲,任何在小棚的人都能见到纸条,但写条的人信心十足,认定第一个看到它的人将是你。这说明他对你的生活规律非常了解。你周围的人有没有谁对你怀有敌意?”
“没有。这我也想过,可我没有仇人。所以觉得不可思议。”
“凶杀往往都是不可思议的,布里莫尔先生。凶手就是想让人对他们琢磨不透。”
布里莫尔对福尔摩斯的直言不讳有点惊讶,连我都有同感,这时福尔摩斯又开口说:“先生们,让我们捋捋清楚!这个神秘的人物对你发出了威胁,尽管‘你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活得很久了’表达得非常啰嗦。对不起,布里莫尔先生,我要了解一下你的家庭生活情况。”
对话题的突然改变,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不免显得有些迷惑。尔后他的五官绽开笑容,说:“我没有老婆,福尔摩斯先生。人人都知道,我所有心思都在高尔夫球上,没福气享受天伦之乐。我在布来克希斯俱乐部附近租了个房子,住得很舒适。有个女人每天早晨过来替我打扫房间,除此就没再雇什么人了。我很少在家吃饭,所以用不着厨子,也不愿意有个贴身侍人。”
他低头膘了一眼他的花呢衣服,口吻自嘲地说:“我的穿着你们也看到了,既简单又缺乏变化。为此我姐妹们常说我,但姐妹们跟老婆不一样,她们的话不必在意。”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点点头。“关于那些不幸被你处理掉的匿名信,它们寄给你时提你的名字了吗?”
布里莫尔皱起眉头。“没有。我记得头几封都是泛泛的称呼,让我以为某个神经病在威胁整个俱乐部。我说过我没往心里去,所以一些细节记不大清了。”
“对神经病马虎不得,布里莫尔先生。他们都是危险人物。我们面临的可能就是一个。我们的任务是阻止他造成伤害。那些信可惜丢失了,你最好就记忆力所及多说一些细节。”
福尔摩斯一再强调以前信件的重要性,令布里莫尔有些不耐烦。“我的天,我不是来这儿受教育的。以前那些信我都扔了,因为我当时觉得都是胡言乱语。我从不认为体面人应认真对待写匿名信的人。”
“你的道德观点值得恭维,布里莫尔先生。但你对此人却非常认真,否则你不会火急火燎地拿着他刚写的一封信赶到贝克街来。当然你做得很对。我以为这家伙成心要捣乱。我们要想和他打交道,就得记住他可不讲什么道德。所以你最好想一想,他前几封信还说了些什么。”
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手,两只手绞来绞去,仿佛不是他自己的,须臾,他说:“看来你的话有道理,福尔摩斯;我应该保存那些信才是。但你要知道,对这类事我没有你有经验。它们是搁在信封里的,跟这封不一样,而且是手写的。”
“那么看不到它们就更遗憾了。最近20年手迹科学发展迅猛,一个人的笔迹往往能透露出许多信息。我目前正在写一本这方面的专著。写恫吓信的人文笔通顺吗?”
布里莫尔快快地看着他的粗手指,无奈地耸耸肩。“说老实话,这不好说。据我回忆,写得是蛮流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