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点点头。“很好,这一点我没什么可问的了。你过世的丈夫是一名军官,肯定发了手枪。他死后手枪上交了吗?”
她第一次抬头正视着福尔摩斯那长长的有着深眼窝的脸。“你比你朋友说话直率多了,福尔摩斯先生。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说起话来一针见血。没有,他的枪没有上交。罗伯特死后,他的箱子就从印度被海运回来,手枪放在枪套里,压在箱子的底部。我想由于他死于伤寒,所以别人巴不得把他的一切物品都处理掉呢。我知道应该由我上交那把枪,但我不知交给谁。而且我有种预感,说不定哪天我还能用得着它。”
她两眼直直地盯着福尔摩斯。
我们在布来克希斯高尔夫球俱乐部调查完枪击事件的第二天一早,我见福尔摩斯吃起早餐来狼吞虎咽,一反常态。他甚至还一个劲地夸哈德逊太太做的熏肉和奶油鱼蛋饭,而平时他连吃的是什么都不注意,逞论夸赞了。
他一直等着我把饭吃完。然后他点上欧石南根制的烟斗,将两腿直伸到壁炉前,心满意足地冲着天花板喷云吐雾。
我说:“你今天看上去很悠闲,福尔摩斯。你难道不怕布来克希斯的犯罪行为升级吗?”
“哦,我看不会的,华生。春天结束前,不会再有人开枪了。但你显然不同意我的说法。”
“你要是真这么想,未免太乐观了。我敢断定,那位受害者可不像你这么镇定自若。”
“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也许你说的没错。好在半个小时之内你就能验证你的推测了。星期三晚上那次神秘枪击事件的受害人今早10点半将拜访我们。”
“是你让他来贝克街的?那么你肯定觉得这会儿他离开布来克希斯会更安全些。”
福尔摩斯努起嘴思量着我的话。“是个合乎逻辑的推理。但可惜猜错了。”
“快别自鸣得意地笑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简单得很,我的朋友。我估计你想跟我分析昨天调查的结果。这我不反对,因为我也正想把我的想法捋捋清楚,并确保没有漏掉重要的线索。我觉得让此案的中心人物来听听我们的分析是很有用的,而且他也可以对涉及到的人物发表自己的见解。昨晚我们离开布来克希斯时,我邀请布里莫尔先生今天早上10点半到这里来。
他不仅欣然同意,还特别兴奋。”
“他的生命随时处于危险状态,听听这样的讨论当然很兴奋。”我说。
布里莫尔先生步履匆匆地来到我们的房间,我们已熟悉了他棕色的夹克、红扑扑的脸庞和充满活力的健康的体魄,他根本不像一个刚从死神手里脱身的人物。
我冲他寒暄着,问他胳膊的伤是不是好多了。他做了肯定的答复,福尔摩斯便兴致勃勃地说:“看来好得异乎寻常之快,华生。因为我们的朋友好像今早就又上球场了。”
一听这话,布里莫尔现出些许惭愧的样子。
“的确如此可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你上衣上粘着一根草。”福尔摩斯说着顺手从秘书长上衣口袋旁边的衣褶里拿掉一根一英寸见长的草。
他将草叶举在光线下说:“不是草坪上的草,你俱乐部主楼周围修剪过的草不是这样,而是荒原的草,即球场上的那种野草。我想是你用劲击球时带起来的。”
布里莫尔冲我苦笑一声:“我承认是这样,华生医生。看来对你这位观察力超人的朋友隐瞒任何事都是没用的。今早来这儿前我打了九个球区。刚开始悠着劲,后来越打越激烈了。我胳膊虽有点酸,但还能吃得住劲。明天我肯定能将运动量加大一倍。”
他两脚岔开站在房子中间,像个小男孩似的在炫耀自己的成就。我对他的做法加以批评,但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我的指责毫无效果。我只好告诫他,养伤时一定要保持伤口清洁。
“这我一定注意。我至今仍不敢相信,子弹没能要了我的命。从现在起要抓紧时间了,下礼拜西部就有巡回赛了,标志着赛季的开始,我计划打几周的巡回赛,作为参加缨菲尔德公开锦标赛的热身。”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这样你就可离开布来克希斯,躲过那个刺客了。会员们这么长时间见不着他们的秘书长,不会不高兴吧?”
“我接受秘书长职位时,就说好要参加比赛的。我周末都回来,而且他们见我与职业运动员一起参加大赛都特高兴。我想你们知道约翰鲍尔和哈罗德希尔顿吧?他们都是在90年代打败各路对手夺魁公开赛冠军的。说不定第三个夺冠的就是我呢。我决不能因不努力而失败!”
他的蓝眼睛放射出激动的光茫,一个人的生命竟然可以全部奉献给一项体育,再一次令我讶然。福尔摩斯可能也有同感,因为他突然说:“那么就让我们赶紧说说昨天在布来克希斯调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