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女士一周来三个早上帮我们处理文件,”布里莫尔兴高采烈地说,“每次只干两个小时,不过自从我三年前当上秘书长后,文件的数量已翻一番了。但克里斯托贝尔——她不会介意我这样随便称呼她——干事效率非常高,而且也是俱乐部里的摆设,深得会员们的欣赏。”
我感到这句恭维话很不得体,罗斯女士的脸上却泛上红晕,更显得妩媚动人。
布里莫尔在我与罗斯初次见面时就直呼她的名字作为介绍,不免令我讶然。罗斯颇有魅力,因而我们走出办公室时我想,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是像他在贝克街拜访我们时所声称的那样,对女性的诱惑能抗得住的人吗?他要是玩弄了她的情感,她是可能会报复的。在未来的几年里,弗洛伊德博士将向我的同行们证明,情感受挫是导致暴力的强大动机之一。
俱乐部客厅里炉火烧得僻啪旺盛,火前坐着三名会员,我请求布里莫尔让我同他们一起呆一会儿。假如这三个会员这个钟点就坐在这里,那么一定是俱乐部的常客,因此很有可能是造成困扰着俱乐部暴力行为的罪魁祸首。三人中年龄最长的正好是那天在球场上遭袭击的奥斯本上尉,但我从他嘴里没问出任何新的东西。他好像特别为他的那条狗感到悲伤,因为事后狗被杀掉了。他对我说他的伤倒恢复得挺快,惟一希望的就是“一旦抓住那个恶棍,我得单独跟他呆5 分钟,让他领教领教我的手杖”。
我借此机会问他们三人有没有可能抓住罪犯,但他们都不愿意多说。身材最高大的一位叫赫伯特罗宾逊,在城里做买卖。他觉得让我知道俱乐部发生的这些不幸的事,很是过意不去。
“我认为这些事自己内部的人知道就完了,否则一旦传出去,警察就得出动,乱查一通也未必能查出什么名堂。”
他站起来,背靠着壁炉站着,眼望前方,吐出一口郁闷的长气。
我真想告诉他歇洛克福尔摩斯已介入此事,所以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但却咬紧嘴唇,仅是两眼紧盯住炉火。我知道要想不惊动罪犯,我只能装做一名普通过客,来打打高尔夫球而已。那个粗壮的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低头瞪着我问:
“你是布里莫尔的朋友,是不是?”
我说是的,并说我是个医生,在印度呆过一段,因多年没摸高尔夫球了,手痒,特想玩一玩。这个说法是我和布里莫尔事先商量好的,而且基本是大实话。福尔摩斯多年前就教过我许多罪犯都懂得的一种做法,即最好的谎言就是尽量说实话。三个人发现我是医生后,对我的坦诚便都深信不移了。我发现人们对医生都有好感。
当然那时是1896年,医学界还没有出现害群之马,把医生的名声搞坏。
坐在壁炉前的第三个人神态很放松。他开了个法律事务所,必要时为俱乐部提供法律服务,并正在期待着把我们所说的罪犯送上法庭。他问了问我和布里莫尔的关系,我听出来他好像不大喜欢俱乐部的秘书长。我马上告诉他我和布里莫尔关系不深,初交而已,希冀从他嘴里套出他对布里莫尔反感的原因和程度。然而他也闪烁其辞,还没等我问出多少情况,布里莫尔就来把我接走了。
“那个人不太爱说话。”我在走廊里对布里莫尔说。
“你是说埃德华福劳比舍尔?我觉得他还可以。由于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我和他相处得很谨慎。他特想当俱乐部秘书长,结果当上的却是我。他的会员资历比我深,而且他的法律事务所还曾帮着俱乐部打过地盘方面的官司。但虽然我资历不深,其他会员却认为我是个更合适的人选。这当然和钱毫无关系:秘书长绝对是个名誉职位。大概一个主要原因是我的高尔夫球比埃德华打得好。”
他说得很谦虚,但仍掩饰不住他话里透出的扬扬自得。我暗想一个人自尊心受到打击后,会不会演变成诉诸暴力,怀抱凶杀的仇恨。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但我又意识到,这个奇怪的案子恐怕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演的。神经正常的人当然不会去杀人。我拿着球棒口袋路过秘书长办公室时,从窗子外又瞥见了克里斯托贝尔罗斯女士妩媚动人的身影,于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罪犯会不会是个女的呢?
我朝球重主管的小屋走去。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前一天曾对我们说过,他从来都是自己扛球棒,但他建议我最好找个球童帮我扛。他说这话时瞥了一眼我的腰围,让我很不高兴,不过他的用意还是好的,而且我也有我的打算。据我所知,球童们爱喝酒,生活方式无规律,是一群盲流。人们都说这帮人风餐露宿,收入不定;这种人总爱挺而走险。因此在所有俱乐部的成员中,他们是最可能走上犯罪之路的。
但该着我处处倒霉,球童主管的小屋锁着,空无一人。我遇到一个球场管理员,他告诉我球童主管还兼修理员,大概能在俱乐部会员修理铺里找到他。他还真在那里,正将一个球把儿往一只4 号球棒上装。我问他要一名球童,他抱歉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