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识的广博一直令我赞叹不已。据我所知,前一天早上阿尔弗雷德赶来之前,他还对高尔夫球没丝毫兴趣呢。
“我得承认,福尔摩斯,你这方面比我知道的都多,尽管这种球我多少还会打两下。”
“但技术不过关。”
一个对高尔夫球一窍不通的人对我说这种话,令我很不悦。
“我当然没有布里莫尔那么棒,而且相差甚远,这我承认。可今天也打了一两个着实让我得意的好球。那个替我扛球棍的脏兮兮的小伙子肯定懂高尔夫,还偶尔夸我两句呢。打完后他说了一些赞美我的话,但我记不住原话了,也模仿不了他苏格兰的口音。”
“你能成个好高尔夫球手,只要多练,准能特棒。”我的同伴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慢条斯理地说。
“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种土里土腔的苏格兰话,可你是怎么——”
“格拉斯哥方言不难学,练练就能说。我虽蒙不了苏格兰人,骗骗英格兰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我的老朋友。”
“你是说那个破衣烂衫的家伙就是你?你哪儿来的那身衣服?脸色是怎么变的?”
“易如反掌。哈德逊太太的地下室里有许多旧衣服,你知道,我还有二些演戏用的油彩,脸上再搀点儿伦敦的沙子不就黑了?我估计你根本没怎么看清我的脸,因为我裹了厚厚的围巾还戴了帽子。你要记住,实施这种骗术时,千万不要做得过分。我左眉毛上那块假伤疤就不怎么明显吧?其实特别像。我特喜欢这个伤疤,直到你回来前5 分钟我才把它擦去。哈德逊太太的女佣还不想放我进屋呢。”
“可是——可为我扛球棍的那个人身材不高啊。福尔摩斯,你肯定是雇了什么人,向你做了汇报,那个小瘪三不可能是你。”
福尔摩斯在椅子里已仰了很长时间,这时突然像只猫似的跳将起来,用在俱乐部球场上使用的那种迅捷、拖着脚的姿势跑到房间的另一头,又跑了回来,结果我不得不相信,下午的那个球童非他莫属。
“我以前对你说过,华生,化装中最难的一项是让你的身高矮一英尺。这你应该还记得,因为你即将要写的《空房间的探险》里就有这样的情节。”
“在那里面你装扮成一个上了岁数的卖书的。”
“比今天的小打小闹还要难些。我今天决定比我身高矮半英尺就够了。但我对我装出的步态很满意,而且一直保持始终。我在球场上的表现也对得起你付给我的报酬。”
他咧嘴笑着,从裤兜里掏出我那枚两先令银币,得意地高举过头。银币在新换的煤气灯罩下对我反射出嘲讽的光亮。
我只得承认他的伪装的确蒙了我一把。
“可你是在咱们房门口送我上的马车,怎么会在我之前赶到布来克希斯俱乐部的呢?根据球童主管说的,你至少比我先到了半个小时。”
“坐火车去的,华生。多数事情都有简单的解释。昨天晚上我查看了时刻表,了解到要是安排得好,我可以在你之前抵达俱乐部。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急不可待地催你上车,你要是再耽搁两分钟,我就赶不上火车了。”
“可福尔摩斯,你到底为了什么?你要是想拿我开心,这样做也未免太费心机,太不值得了吧?而且趣味也不高雅。你要是想以这样的方法占一个老朋友的便宜,那么——”
“我这样做是必须的,华生。你要是考虑一下这件事情,就不会这样说了。球童们正如你所说的,是一帮亡命之徒,必须对他们进行调查。而你也发现了,你装成是去打高尔夫球的,不可能有机会调查他们。所以我只好略施小计,亲自乔装打扮了。”
“你都发现什么了?”
“有点收获。至少达到了眼前的目的。我发现了谁是固定的球童,谁住在球场附近。他们当中有商个曾因暴力行为被判过刑,另一个也犯过小过失。虽然我没发现他们和发生在布来克希斯俱乐部的可疑事件之间有何联系,但至少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了初步调查。”
他的话使我觉得我所怀疑的那些人不过是一派想像。我接着又问:“你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发现这么多东西?”
他笑笑:“俱乐部有个人欠我的人情。1893年警察指控他犯下重罪,是我证明他无罪而获释放。警方至今仍对布来克希斯俱乐部极为关注,因为你大概还记得,臭名昭著的查尔斯皮斯曾在那里朝一名警察开枪而被逮捕。我的朋友戈金斯一有机会就在那儿当球童。他很乐意把他同伴的事讲给我听。”
福尔摩斯认识各个阶层的人,过去就曾因此帮过我的忙。我突然又想到一点,于是问:“可是你替我扛球棍时表现出你很懂高尔夫球,而且给我提出的建议还挺管用,昨天你不是还说你对高尔夫球一窍不通吗?”
他凝视了我片刻,眸子里跳跃着得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