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船驶到我们坐的岸边时,身穿深灰色大衣的那个人摘下圆礼帽,说道:“也许二位中有一位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吧?”
我朋友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我就是。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同事约翰H 华生医生。请问尊姓大名,先生?”
身穿灰色大衣的人说:“我是塞普蒂默斯格雷肖特,来自卢肯斯、怀尔德、卢肯斯和格雷肖特律师事务所。请你帮一下忙,把我拉上岸好吗?”
我们把他拉上了岸。他站在我们旁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几乎要瘫倒在小山丘的草坡上。我怀疑他的呼吸器官有毛病,但福尔摩斯的诊断可能更准确。他说:
“先生,恐怕你吞进了一只飞蚁,因为我看到还有一只粘在你的下唇上。我看到你在行驶的船上穿过一群飞蚁。华生,它们每年只能飞两三天,你要选钓饵,这些可是好东西,虽然用得不多,但那几天肯定非常有效。”
律师将飞虫咳了出来,马上就恢复正常了。“我,或者说我们公司,特别想获得你的帮助,福尔摩斯先生,是关于发生在爱丁堡的一件事。我给你的同事华生医生发了电报,想和你取得联系,得知你在这儿附近。为找到你,我自己倒当了一回侦探。”
福尔摩斯解释说,他已经不当顾问侦探了,不干这行有好几年了。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听完,是不愿意叫那位律师离开的,于是,我说道:“先生,我们住在本地的一家旅馆里,叫白鹿旅馆。或许你可以去那儿与我们共进午餐,到时候再谈谈详细情况吧。”
他向我道了谢,说道:“为从爱丁堡赶到这里,我只好舍弃早饭。现在我饿得快要吃人了。”
我们爬上他的船,划桨人熟练地将船顺流而下肥我们三人送到村里。我们走进了一家凉爽的酒吧,坐到一张用结实的苏格兰白蜡木制成的桌子旁,三个人把一大块牛排馅饼吃得精光。接着,又喝了几大杯当地啤酒,我们的新朋友开始进入正题。
下面我就把律师讲的内容如实地告诉读者们。
“福尔摩斯先生,医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在演艺圈里很出名的演员,艺名叫‘大拉斐特’。”(他刚讲到这儿,我就打断了他的叙述。我告诉他,那位演员我在伦敦北部的一家歌舞杂耍剧院亲眼见过,但我认为福尔摩斯对杂耍表演不怎么感兴趣。福尔摩斯摆手让我就此打住,我就没有再说下去。)
“嗅,他的真名叫西格蒙德纽伯格,是德美混合血统。在美国,他先在一家剧院跟绘景师当学徒,后来成为一名百变杂耍演员。最后,他拓宽了戏路,学会了很多魔幻手法,这些魔幻同他神奇多变的绝活揉合到一起,使演出引起了轰动。他又逐步编排了一个令人难忘的节目,除本人亲自出场外,有时还需要二三十个其他演员。他开始到欧洲巡回演出,海报上自称‘大拉斐特’。最近,他来到了这一带的海滨。”
“他领导的剧团人数众多,演出规模庞大,必须聘请法律顾问,这样我和我们公司就卷了进来。他特别喜欢就演出的内容与别人打官司。简单地说,当他的某一场演出取得成功时,同行的演员总是想方设法以不同的形式来进行模仿——这也是常有的事。但实话告诉你们,有时几乎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纽伯格也会让我立即为此采取行动。
“由于他动不动就为区区小事打官司,同行的演员们都不喜欢他。结果,他的很多怪癖——我承认他是个怪人——在演艺圈内被添枝加叶,传得神乎其神。比如说,传说他把助手们训练得像士兵一样,如果在街上与他碰面,必须向他敬礼。他的纪律当然非常严格。又传说拉斐特到处张贴海报,甚至连公共厕所的墙上都要贴。
这些根源都出在他特别善于宣传自己。不过,这种做法也是无可厚非的。然而,他有一个怪癖很明显,几乎不需要夸张,因为它本身就够怪的……”
他停顿下来,我觉得应该说两句,但福尔摩斯严厉的目光打消了我的念头。于是,我们等他继续往下讲。“……那是关于他的狗——‘贝蒂’。大约十年前,纽伯格在美国时,他的好朋友哈里霍迪尼把这条狗作为礼物送给了他。这是一条杂种狗,有点像灵提,就是我们称为杂交猎狗的那一种。‘贝蒂’不算最漂亮,但不知什么原因,纽柏格立即就喜欢上了它。它很快成了他的亲密伙伴,他说这狗是他惟一的朋友。
“如果你与他一道进餐,你就会看到狗也坐在桌子旁,下面垫着丝绸座垫,让服务员给它上菜。他最近在伦敦购买的房子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与人交往愈多,对狗感情愈深’。巡回演出时,狗也住进一流的旅馆,拥有单独的房间,就在主人套房的隔壁。它戴的颈圈上嵌着宝石,它的形象也印在他的信笺、合同甚至支票上。
“纽伯格交往的人中,如果谁对他本人有点怠慢无礼,他倒不会计较;但如果谁对他的宠物在言行上有不恭之处,他就会与此人永远断交。他替狗造了一份假的家谱,说它是‘亚述灵提’或诸如此类并不存在的品种。这条狗甚至在他的演出中还露过几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