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跟预料的一样,纸质相当好,亲爱的格雷肖特。”我把纸条对着亮光,甚至还没打开,我就能看到里面的水印。“这是法语。你怎么看?”
他说:“是法国生产的吗?”
我咯咯一笑,说道:“我想不是。看上去像是商标,很可能就是以这个名字命名的造纸厂出的。啊,没错,名字下面写着‘英国制造’。”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开始想象福尔摩斯对我讲话时是什么感觉。我接着说:“这是从一张大纸上裁下来的,很可能用的是指甲剪,你看切口有点像锯齿。”
格雷肖特对我这种福尔摩斯式的腔调不耐烦了,问道:“把它打开,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这不更好吗?”
我停止了推理,把纸摊在引擎盖上。上面的笔迹十分眼熟:亲爱的华生:我猜想这可能是你首先要看的地方!我从这车上没找到什么秘密,除了知道车主特别喜欢奶油巧克力,还有司机是个新手。
你和格雷肖特请务必来同我一起吃晚饭。
你忠实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格雷肖特变得神气活现起来,说道:“福尔摩斯先生真是太精明了,居然能预测我们的行动。关于巧克力碎屑我也明白,可他是怎么知道司机的情况呢?”
我没有心情给他解释,只是说:“我们用的方法,对你而言也许有点太专业了,你是搞不懂的,亲爱的老兄。”
我们继续散步,没有再谈论这些问题。一毕竟,对游客来说,爱丁堡值得看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认为,关于调查的事情还是不对福尔摩斯说为好。我的朋友已经不在旅馆大厅里了。我猜他抢先一步检查了梅塞德斯轿车之后,又去了某个新地方,或者回卧室吞云吐雾去了。不管他干什么去了,我们最好还是等他回来。
第五章
那天晚上,歇洛克福尔摩斯给我们两人一个惊喜,他没有请我们在苏格兰皇家旅馆吃晚饭,而是把我们带到爱丁堡的一家餐馆去换换口味。哈米什餐馆虽然没有用吹奏管乐的方式端上苏格兰羊杂碎,但那儿有苏格兰的特色菜,如把当地捕到的鳝鱼塞上土豆和欧芹沙司一起烧。我们边吃边喝着上好的霍克酒,又吃了杏仁水果布了,接着再度提起死亡剧院这个话题。福尔摩斯显然检查过了那辆梅塞德斯轿车,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调查别的什么;这一点他至今还未提到。最后,他说:
“车子里你们什么也没发现吗,华生?”
我怀疑他是虚张声势,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到车子那里去过?”
他纵声大笑。“得了,你衣服上的机油并没有刷洗得一千二净。你自然是看到了我留的便条,否则你不会只字不提检查车子的事。”
我故意回避这个问题,问道:“你下午还忙了些什么?”
他说:“去购买了约半盎司的苏格兰混合烟丝。你知道吗,从我离开贝克街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坐在一叠垫子上抽烟。这样做在福尔黑文似乎不太合适吧。不过,我认真地回答你,我的确在旅馆内外搞了一些调查,主要是在仆人们中间。他们比南方的同行更能吃苦,都是些诚实的好人,但警惕性特别高。”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福尔摩斯就吓了我一跳,肯定也让格雷肖特吃了一惊。
他提议到存放狗尸体的那家动物殡仪馆去看一看,那狗就安放在玻璃顶的棺材里。
我们在宠物人葬前的这个最后安息地受到礼貌的接待,尽管殡仪馆的人并不感到欣喜。负责此处的一位先生说,只要他在场,他是不会反对检查的。他说:“只有一个人曾来要求最后看一眼这个可爱的小朋友。他带来了一条狗,告诉我说,除了已故的纽伯格先生外,这条狗就是贝蒂最亲密的朋友了。”听了这个新情况,福尔摩斯并没有露出很吃惊的神情。
我透过阴森的小石棺的玻璃顶往下一看,那怪异的景象让我惊呆了。那条狗可怜的尸体围着骨灰瓮卷成一团,骨灰瓮里放的很可能就是它主子的骨灰。这个可怜的小动物戴着嵌有宝石的颈圈,一副怪怪的节日打扮,好像要过圣诞节似的。然而,福尔摩斯从中看出了更多的东西。他说:“华生,我注意到颈圈上镶嵌着绿宝石和红宝石,但我问过的那些人都说是钻石。”
我问道:“你是不是认为原来的颈圈被人盗走了,而换上一个假的?”他耸耸肩,于是我继续往下说:“一定是小偷不想让人发现真颈围被盗,所以换上了嵌有假钻石的替代品,是吗?”
福尔摩斯说道:“也许是这样的,如果这小偷有机会的话。”
格雷肖特争辩说:“好啦,福尔摩斯先生,那小偷总不会这么碰巧也有一个嵌有宝石的颈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