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
“哈德逊太太,三明治不急用,请你先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难事,说不定我们会帮上你的忙。是不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她一面忙活着准备面包、黄油和牛腿肉,一面答道:“医生,你心眼儿真好,可是恐怕谁也帮不上这个忙。这栋房子,你知道,我们已经住了好多年了,属于王室财产。好多年以前我就把它租下了,当时讲好是租期一到,我肯定可以以同样的条件续租。而且我从没有违反过这些租赁条件,我的房客也没有,尽管福尔摩斯先生几次差一点犯了。我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有什么意外。可谁想到……”
我明白了她的问题:“我懂了,你的租期到了,由于某些原因,他们决定不再继续租给你们了。他们有什么理由吗?”
“有。王室打算在这里和邻近的一些建筑的地基上新建一些市政工程。他们限我们在六个月内搬走!唉,我可怎么办?还有,我怎么向福尔摩斯先生交待呢?”
说着,她止不住流下泪来。
我一个劲儿地安慰她:“别急。别急。我和福尔摩斯都会照顾自己的,让我们放心不下的倒是你们一家人。我和福尔摩斯都有一些熟人,我们会帮你找个条件相同的住处。没准儿你还可以把房子租给我和福尔摩斯,生活又和原来一样了。”
她摇摇头:“恐怕不行,华生医生,我弄不到钱再去租房了。”
见找不出更多的话来安慰这个老太太,我只好悄悄地溜了。哈德逊太太告诉我,三明治很快就会送上来。我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该怎样把这个消息告诉福尔摩斯。
这时,福尔摩斯先生正坐在地板上仔细研究一幅地图,见我送来,便抬起头,对我大声喊道:“华生,我真没想到桑德瑞汉姆宫周围会有这么开阔复杂的地形。”
他显得有点心烦意乱。
我想立刻告诉他哈德逊太太家的难处,但插不上话。
“这里怎么有那么多拱形建筑和各种各样的避暑别墅,而且还有用来储藏大帐篷之类东西的附属建筑。”
“福尔摩斯,哈德逊太太遇到了点儿麻烦……”我试图打断他的话。
“你是不是想说她的房子不能续租了?”他叹了口气,把地图放到一边。
“她已经告诉你了?我感觉她一直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华生,那个可怜的老太太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我只是这样推测。”
“除非你解释清楚,你是靠什么推断出来的?不然,我怎么也想不出!”
“别急华生,你听我说。我知道这栋房子是王室私产,这些天我又注意到贝克大街上出现了一些带着卷尺和其他工具的测量员,你没有注意到这栋房子北面人行道上表示边界的石灰线吗?除此之外,我还观察到哈德逊太太和比利脸上的神情非常忧郁。这么对你说吧,当这位老太太第一次没有应你的铃声时,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对老太太家的难事摆出一副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对他推理能力的崇拜被这种气愤的心情一下子赶到九霄云外去了。可当哈德逊太太端着晚餐上来时,——我本以为会是比利送上来——福尔摩斯对她和蔼可亲的举止使我立刻意识到我又一次误解了自己的朋友。
“哦,哈德逊太太,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难处,”他并没有表露出他是怎样得知这一消息的,但哈德逊太太肯定会想到是我向他透露的。“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们手头这件要紧的事一处理完,马上全力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别难过,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散的时候。“
我的安慰话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福尔摩斯仅仅几句话就立刻把老太太眉头的愁云驱散了——我这才感到刚才又一次误解了福尔摩斯先生。哈德逊太太欢欢喜喜地走开了。
我转过来想讲几句称赞的话,但福尔摩斯没有理睬,又重新摊开了地图,用烟斗指着认真地看起来。
二、桑德瑞汉姆官
礼拜六晚上,戈尔丁结束了在宫廷戏院的最后一场演出。安排在王宫的演出就在第二天,我们又匆匆上路了,由于火车无法使我们及时抵达那里,我们只好换乘汽车。以前我只乘过一次汽车,所以,当我们挤进赫然带有王室标志的戴姆勒车时感到有些害怕。戈尔丁向我们解释说,他最后决定带一个独角戏演员,而不带那个苏格兰歌手了,因为明天他在桑德瑞汉姆宫里的演出是不会受到欢迎的。
“弗朗西斯太太肯定行,因为没有音乐她照样可以表演。我也能凑合,只是难度大多了,因为没有音乐,我就得讲话。你知道我的英语有多糟糕,真希望国王和王后陛下能够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