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戈尔丁握手道别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先生。他的推断确实有道理。
这位随和的魔术师送给我们两张戏票,一张上面赫然印有:宫廷戏院几排,ZI座的字样;另一张内容一样,只不过座号是22座。我们有礼貌地向他表示了谢意;但我不清楚福尔摩斯先生将会如何利用这两张戏票。
出乎我的意料,福尔摩斯先生决定去宫廷戏院看这场杂技魔术表演。
福尔摩斯一向富于幽默和讽刺,现在又表现出来了:“去吧,亲爱的华生,我们干嘛不去看杂耍表演?这样一来,你不就可以换一换脑筋了吗?光听小提琴独奏会也挺没意思的,我呢,也总算逃掉了吉尔勃特和苏利文写的另一场喜歌剧了。你知道吗,听说他俩有很长一段时间互不来往了,我真希望他们压根儿就没碰过面!”
当我们穿着燕尾服,坐在宫廷戏院正厅前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这个本不起眼的当地旅馆自从被像爱德华。摩斯和奥斯瓦德。斯托尔爵士这样的剧团经纪人从店主手里接过来后,一经修耷,竟然变成一座如此富丽堂皇的大戏院,真是不可思议!
戏院大厅里,光彩照人的黄铜栏杆,华贵的天鹅绒室内装饰,使它简直可以同一流的正规剧院相媲美,只是演出的内容有些不协调,——这倒不是说表演的内容缺了点什么,但对于那些对这种艺术情有独钟的人来说,这里的设施完全可以举行一流的演出,而决不会有失名流风范。
演出开始了,先是驯狗表演,然后上来两个红鼻子的喜剧演员插科打泽地逗乐;接着一个青年女子穿着男式晚礼服走上台,拖着唱歌般地音调声称她就是“舰队街弗雷迪”;另一个身穿爱尔兰盛装的演员大似调侃。接着,又唱爱尔兰民歌,博得观众的阵阵掌声;随后,又见两个男演员在高空秋千上表演;还有一个青年女子踩在一个无倚靠物的梯子上,一边平衡自己,一边向观众做着什么动作。
戈尔丁要到演出的下半场才上台,所以,福尔摩斯先生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坐在位子上。
气氛活跃的幕间休息结束后,一个年轻女子上台表演,用演艺圈的行话应当称其为“速写漫画家”。直到这时,福尔摩斯才略微打起一点精神。那位年轻女漫画家身着艳丽的深红色鹅绒大氅,用一只颜色浓重的画笔在几张大纸上快速地勾出几幅画像。先是几位政界要人和社会名流:譬[pì]如,格累斯顿、阿斯奎思、张伯伦、亨利。欧文爵士和乔治:萧伯纳,这些人物颌下全都蓄着火红的胡须!然后,她又临摹了几幅名画:《受困的公鹿》和《大笑的骑士》。末了,她还用一面镜子来聚光,挑出几位观众来作模特,照着他们的样子画了几张幽默画。一面作着画,她还时不时地妙语连珠,语言犀[xī]利尖刻。
她的表演赢得了观众的喝彩,也博得了福尔摩斯先生的好感:“你瞧她的技法和表演多有魅力!”福尔摩斯在一旁悄悄地对我说道。
接下来是由两个演员表演的喜剧,然后轮到霍勒斯。戈尔丁上场了。
从前我也看过变戏法和魔术表演,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就经常到埃及剧院观看马斯基林和德瓦特的演出。但同我们将要观看的相比,他们的表演就显得格外呆板乏味了。戈尔丁先生已经把魔术变成了一种表演艺术,他在两分钟内展示的魔术,如果要让一般的魔术师来表演,起码也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忘了以前看过戈尔丁先生的表演,还以为这是第一次。实际上,我已无数次观看过他的表演了,但经常把这次和那次的表演搞混。尽管如此,我还要竭力向读者们重新描述一下我们在1902年11月的一个晚上所见到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认为自己所见到的情景。
此时,戈尔丁先生已经在步人舞台中心之前,献出了第一个绝技:他从薄软绸围巾下面取出一只碗,碗上冒着烈焰。接着他把一块手帕放在步枪的枪筒上,把枪口瞄准旁边桌子上的一只玻璃杯。“砰”的一声,枪筒上的手帕不见了,却突然出现在玻璃杯里。四只放在一只看上去并无异常的木盆里的鹅,和一只放人纸袋中的金丝雀突然消失了,而后却又重新出现在它们的笼子里。他突然抽走桌子上的台布,而上面的各种花瓶、玻璃杯和茶杯却纹丝不动。他向观众扬了扬一顶空帽子,然后将一只小兔子裹在一张纸里,用力撕开,兔子不见了,那顶帽子里却突然露出了兔子的耳朵和脑袋,戈尔丁先生从里面拉出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接着,他又从一只小鼓里拉出许多丝绸制作的小旗子,最后,猛然拉出一面巨大的“米”字旗,几乎能覆盖住整个戏台的背景。在整个表演过程中,一直播放着轻松欢快的乐曲,戈尔丁先生一句话都没有讲。他身旁一直有三四个助手,当然,这其中肯定包括那两个为“旋风魔术师”的表演立下汗马功劳的小姐。以前,我从没有看过动作这样麻利的魔术表演,原以为刚拉扯出来的那面大旗是戈尔丁先生表演的压轴戏,但事实并非如此,精彩的表演只不过刚刚开始。
约摸过了五分钟,戈尔丁再次让观众看得目瞪口呆:他用钓鱼竿从空中钓起几条金鱼,然后把它们放进盛有水的碗里,这些鱼在碗里游得还挺欢呢!接着,戈尔丁走进一只正面装有金属丝网的笼子里,而他的一个女搭档站在一个正面敞开着的柜子里,另一个男搭档身披一件红色大醒,戴着魔鬼面具,先是朝那个女子开了一枪,她立刻不见了;接着,又朝戈尔丁开了一枪,戈尔丁也从笼子里消失了,奇怪的是,那个刚才不见了的女子正沿着观众席的中间过道跑向舞台,与此同时,戴面具的家伙脱掉面具和红色大是,现出了原形——原来他就是霍勒斯。戈尔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