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有理,娜塔莎。我们是人的阶下囚。如果人遇到这种处境,就会说‘非常忧愁’了。”
“不过,如果我是人,我会说‘非常幸福’,因为我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了。还有您,威廉先生。”
“今后,我只身独处时,也始终会想到您的。明天早晨,我还要恳请海德先生允许我再次与您相会。”
这时,佩拜尔和海德走了过来。
“威廉,请向娜塔莎说声再见。佩拜尔先生要把她带回苏联馆了。来宾们也该回去了。”悔德说。
威廉没有回答,两眼喷射出怒火,斜视着扯住娜塔莎手腕说话的佩拜尔。
“听话,娜塔莎。几千个人正注视着你哪。威廉也必须离开这里。你们之间已经谈够了吧。”
“请放开娜塔莎,不能强制她。娜塔莎自己会走。”威廉面对佩拜尔抗议说。
“再见!威廉先生。请别忘记我!”
娜塔莎用他们彼此间才懂的德语说,然后就被佩拜尔领走了。
十九、拆掉铁笼子
次日早晨七点三十分,佩拜尔萨切夫面色阴沉地在展馆内踱来踱去。娜塔莎背朝着他站在铁笼子里。每当他经过娜塔莎身边,他就向她投去愤怒的目光。
后来,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教训说:“你不要这么固执,娜塔莎。报告书绝对要写!我必须向上级汇报你同威廉交谈的内容。你毕竟也是苏联人呀!娜塔莎。即使你是机器人,制造你的是苏联科学家,所以你必须对祖国尽义务。威廉也不例外。他一定把他与你谈话的详情毫无保留地报告了。”
娜塔莎缓缓地转过头来,从肩膀上望着佩拜尔。
“您是说,威廉把我俩的谈话讲给别人听了?”
“当然啦。他不会隐瞒的。”
娜塔莎转身问道:“这是谁告诉您的?”
佩拜尔本想照实说没听任何人讲起过,而是凭猜测想出来的,可他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于是就住口了。
他佯装一副不便背后议论别人的神气,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明说。不过我跟你是朋友而且也知道你会守口如瓶,所以还是透露给你听吧。威廉是奉命前来跟你谈话的。他的罢工,也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而演出的一场戏。其实,他是想从你身上攫取情报。美国方面很想知道你身体构造的秘密。为此,上级要我写出报告。娜塔莎,帮个忙吧。请把你同威廉谈话的内容告诉我。”
“您说的都是谎言。威廉先生根本就没有打算从我这儿获取什么情报。即使如此,我也不可能提供什么。因为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身体构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谈论的完全是别的内容。”
“噢——这么说来,他问起过你的政治见解啦?”佩拜尔惊叫起来,“他可能会让你相信美国工人生活比苏联工人优越得多吧?他是怎么说的,娜塔莎?从你拒不回答我这点推测,他准是这么干了。你给我交持清楚!”
“事情并非如此。”
“那你们到底讲些什么了?假如你不讲,我将在报告上写下:威廉说,回国后,你答应替美国作宣传……”
“这是捏造。不能无中生有。”
佩拜尔焦躁地耸着肩膀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网。我受命写报告,所以无论什么,总得写点呀,何况我是你的监护人和负责人。即便写那么一点谎话,也不会使威廉怎样吧。”
“不,不行。你不应该作出使威廉蒙受任何责难的举动。他是我的朋友。”
“啊哈,你果真已被他拉拢过去了!”佩拜尔气急败坏地嚷道。
“娜塔莎,你必须提防,美国人是最阴险的。他们赋予威廉以花言巧语的伎俩,会让他讲什么特别喜欢你啦,什么如果你们俩在一起该多么美好啦,等等。”
“您怎么知道的?您听到了我们的交谈?”
佩拜尔这下感到正合心意,于是趁机挑拨说:“刚才我说过,我知道威廉为什么要罢工。而且,我心里明白,他为欺骗你而施展了什么样的花招。首先第一步就是跟你交朋友。看来似乎成功了。接着他将诱骗你逃到那边去。即使这次受挫,下次有机会他还会诱惑你的。”
“这是您的臆断。威廉先生说过要跟我一起逃跑,可是我劝止了。”
“你瞧,娜塔莎。终于真相大白了。假如你中了他的圈套,后果会变得怎样?美国方面一定会大获全胜。他们准会说:娜塔莎不愿意返回苏联——连机器人也请求西方庇护。”
佩拜尔停顿一会,好给娜塔莎留有思考的余地,接着便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我对你说这番话,实在很难受。美国人是最狡猾冷酷的。如果你到了美国,他们会尽可能地利用你,随后就满不在乎地把你撇到一边。连威廉也会把你当成小孩的玩具,一旦玩弄腻味,就不屑一顾了。到那时,他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佩拜尔不眨眼地紧盯娜塔莎的面孔,想从中窥出自己讲话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