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伦从1982年11月来到南极后,就确定了以南极冰洋上附着的丰富的硅藻生物为研究课题。1982年,他分析了我国第一批南极考察者从南冰洋带回的海水标本,发现了一个新种,已整理成论文,受到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大学戴维教授的高度赞赏,并发表在加拿大《世界藻类》杂志上,引起世界生物学界高度重视……
……小摩托艇沿着陡峭的、被巨大冰舌覆盖着的海湾断面边缘前进。中午时分,白皑皑的冰川刮起了凛冽的风,灰蒙蒙的冰浪翻起滚滚浊波。哗──!哗──!海浪咬着船舷,冰冷的海水已经注满船尾,艇尖高高地翘起,摩托艇骤然熄火了,在浪的漩涡里打转儿……
险情突生!他和伯克这时已无法向基地凯西站呼救──因为出发时,忘记携带无线电报话机。凯西站定班飞出的直升飞机,要下午五点钟才能到。怎么办?考察任务还没有完成!
“喂!蒋!你来测量,我掌舵!”是伯克坚定的声音。
“好!”蒋家伦镇静沉着地答道。
尽管这时小摩托艇像只火柴盒似的在浪涛中颠簸,两位科学家并没有停止测量工作。
风,越刮越猛,怒浪拍击着岸边的岩,发出狂暴的呐喊声。他们与狂风巨浪拼搏了55分钟后,一扇凶恶的冰浪打来,将小船打翻……
当蒋家伦从冻彻骨髓的浪窝里浮出来时,依稀看见自己距那黑的岸边大约一百米。这么短的泳程,对会游泳的他来说,并非难事。他拼足浑身力量,迎着咆哮的浪峰游去,才游出20米,手和脚就失去了知觉。原来在翻船时,他的套鞋、手套都被冰浪卷走了。幸好身上还穿着救生夹克,使心窝保持了温暖。他更加用力地向前游着。游到离岸50米处,力量愈加不支了。一片阴影立刻罩上心头。
1981年,一支德国考察南极的碎冰船,被浮冰击沉;
1982年,英国南极斯科特考察队四位探险家,在海冰上遇难,无一生还……
这是生死的搏斗啊!……
天,越来越阴沉。岸,模糊不清。连方才看到的几只阿德雷企鹅,似乎也被冰川风那凄厉的口哨吓跑了……
“呃,伯克呢?”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没有忘记澳大利亚朋友。他拼命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微弱的声音,立即被浪涛的啸声击碎。
浪峰把他托上苍茫的天空,又张开大口将它吞入水底。他忽然看见左侧的一个小屿上,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踉跄地奔跑着,向他挥动着手臂。那是伯克!
朋友得救了,他感到一阵欣慰,也增加了他拼搏的勇气。他扬起头,看见了那希望之岸横亘在天水之间!
“祖国派我到南极,还没完成任务啊,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看见有块浮冰向他飘来。如果登上去,就能赢得喘息时间。于是,他猛吸一口气,扎入浪谷中……
头,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棱状物。那是浮冰的边缘呀,希望的闪光,给他充添了热能,他抓住冰凌角,几次滑脱,又几次奋争着浮上水面。头部被尖利的冰凌撞得鲜血淋漓。
……他,终于把冻僵了的四肢,无力地瘫放在冰面上。头脑昏眩,浑身冷得打颤,哦,多么想睡会儿啊!不成!只要睡上几分钟,身体下融化了的冰面,就会把身体牢牢地“粘”住!
他,咬紧牙关,单腿跪起,强迫那结满冰凌的躯体站起来。
浮冰块顺着风势向岸边飘去。近了,近了!30米,20米,10米,5米……
生命的岸,希望的岸,在向他招手!他弯下身子,准备作最后的一跃。
狂风忽然转了向,推着浮冰块打了个旋儿,急速地向大海飘去。
他,木呆呆地望着越离越远的岸,那生命的岸!……
猛地,他咬牙一蹲,腿弯处的冰凌,卡嚓压碎了。当身体摔倒在冰上的一刹那间,他就势滚翻,像头海豹似的,奋力滑入砭人肌骨的海水中……
他,爬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