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助地看着,麦可米兰叫道:“千万别追,否则你们这位举世闻名的侦探就会脑袋开花。我可不是开玩笑,谁敢过来,我会毫不迟疑地送他上西天。别忘了,我是一无所有,无所顾忌!”
我们听到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他们向肖氏庄园后面逃去。我和雷恩瑞特、哈丁让众人原地别动,然后冒险尾随福尔摩斯和两个恶棍。到了肖氏庄园后面的庭院,我懊悔不迭,要是前几天能到这边散散步,查看查看这儿的地形就好了。这里主要是丛生的密林,即使没树的地方也覆盖着灌木丛和又粗又密的野草。这些灌木和野草很久没砍割过了,根本找不到可以看出他们是从哪儿钻进去的踪迹。天当然也黑了,但雷思瑞特好像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为了防止他们再折回去从前门溜掉,他先派了哈丁到庄园前面去查看一遍,然后就像某种印度侦察员那样,四肢着地,爬着查找踏过的草丛和折断的树枝。
这时,地方警察赶到了。他们是队长费尔布龙热和警员莱肯斯。雷思瑞特试图简单扼要地介绍一下情况,讲到了谋杀,讲到了如何找出凶手以及福尔摩斯是怎么遭到绑架的,这两个人对查出凶手的过程怎么也听不明白。
不过,警察来了有个好处。队长费尔布龙热的皮带上挂着一盏灯,这使他原本就圆滚滚的腰显得更粗壮了。这盏灯至少可以在侦查方面给雷恩瑞特提供方便。多年来雷思瑞特一直拿官方警备力量的重要性驳斥理论工作者的地位作用,并以此戏谑福尔摩斯,但那都是善意的。而且我知道,他对我的朋友怀着至高无上的敬意,只要有可能,他就会尽力而为,绝对不会让福尔摩斯遭到伤害。
雷恩瑞特渐渐地厌倦了指挥队长为他照明。他一把抓住挂在他腰带上的警灯,把它解下来,自己照着。他嘟哝着说:“队长,我没工夫讲究礼貌了,一条人命,一个好人的生命正遭受着威胁。”
我则请哈丁回庄园取我的左轮手枪。在等他回来的那段时间,我第一次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一位善良的老人惨遭毒手到福尔摩斯遭到绑架。我想到了福尔摩斯随时都有危险,想到了我是他惟一的朋友。当福尔摩斯指控麦可米兰,揭露麦可米兰的犯罪手段、犯罪动机和犯罪时间时,我的脑海里曾闪过很多苛刻的念头,为此,我深感愧疚。我曾经想过,如果福尔摩斯无法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即使他有非凡的推理能力,能够侦破疑案,那又有什么用呢?他搜集了那么多材料,掌握了那么多信息,为什么他不能预见悲剧,不能预防悲剧发生呢?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像我这样放马后炮实在太容易了!我真希望我的朋友在我身边,真希望能向他道歉,为没说出口的不满向他道歉。最主要的是,我希望他和我们在一起,安然无恙!
或许雷思瑞特的头脑里也正涌动着同样的想法。自从我和福尔摩斯结交以来,他们俩就一直是某种意义上的同行。我说“某种意义上的”,读者自然就能想到他们一个来自伦敦警察局刑事厅,一个来自贝克街。他们针尖儿对麦芒,针锋相对,但彼此均无恶意。
哈丁拿着我的左轮手枪回来了,发现这边除了那盏灯可以派派用场外,毫无进展。我想借助这点儿亮光,总应该能发现点儿蛛丝马迹吧。我们遭到了荆棘的折磨,而且交流也十分困难,生怕轻微的响声也会暴露自己,让歹徒觉察到我们在灌木丛中。搜索了十五分钟,一无所获,我们一致同意讨论一下,只要声音放低点儿,不会有什么大碍。麦可米兰的优势在于他熟悉庄园四周的环境,不过,我们有福克斯帮忙。我们从灌木丛撤回来,和福克斯商量了一番。
雷思瑞特问他:“这片灌木丛面积有多大?多远才有大路或开阔的丘陵?”
福克斯说:“这片灌木丛绵延几英里,即使在丘陵地带,地面上也覆盖着灌木。”
雷思瑞特又说:“要是白天就好了,再多几个人手就更好了。医生,你是惟—
一个带武器的人,咱们分成小组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怎么说,时间紧迫,得快!”
借着灯光费尔布龙热队长看到地上有个小东西。他指着一个长方形的暗黄色小厚纸片,说:“我想这没什么联系,但在这儿发现公共马车票有点儿不对劲儿。”
雷思瑞特捡起那张车票,在灯光下仔细瞧了瞧说:“可能是风从别处吹过来的。”
我问他是否可以让我看一下,他递给了我。上面印着日期和目的地,这一下子引发了我的兴趣。我说:“这张车票过期作废都十年了,这意味着什么?”
他耸耸肩膀说:“躺在这儿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