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说:“啊,没错儿。快过冬至节了,我觉得该让这个可怜的东西休息休息了。我本来打算节日之前不让它出车了,在马厩里歇歇脚。可事实上呢,它更喜欢悠然地走走,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套在布鲁厄姆车上,卸了车它反倒不自在了。”
我说:“信不信由你,先生,你的话让人觉得它更像只宠物,而不是一头负重的牲畜。”
他放声大笑。“医生,真希望像你说的那样,它是只宠物。如果我很富有的话,它就会有自己的草场,可以安享晚年了。好了,不再耽搁你们了,我必须得走了,婶母正盼着我去看她呢!”
我们意识到,若想赶上退开的早饭,也应该回庄园了。于是,和他一道走回去,放慢脚步,和马的步调保持一致。
我们到了刚才路过的那位老妇人的农舍前,马停下不走了,于是,我就想到她肯定是阿瑟。福克斯的婶母,福尔摩斯也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他说:“这么说,你的婶母是瑞那德家族的人喽,福克斯先生,其实你自己也是。你的长相、气质和庄园楼梯旁墙上挂着的头像很相像,而福克斯这个姓氏只不过是瑞那德的英格兰叫法,这个事实在你身上得到验证也不可能是什么巧合吧。”
听了福尔摩斯的一番话,福克斯有些意外,但丝毫没有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好了,福尔摩斯先生,医生,根本没必要把我和瑞那德家族的关系看得神秘兮兮的。这是我的婶母米里尔达,她会告诉你们很多有关我们家族的事情,或许比你们想知道的还要多。”
我们很快就在农舍里坐了下来,米里尔达。瑞那德请我们喝药草茶,吃自制软饼,真是盛情难却。福克斯以为,我俩会从她那儿听到很多想都没想到过的东西,这一点他是判断对了,可他预计我俩会嫌她唠叨,对她说的内容不感兴趣,那他可就错了。
米里尔达。瑞那德说:“我有两个侄子,一个叫杰拉德,一个叫阿瑟。去年我亲爱的丈夫塞德里克。瑞那德去世了。最初他立下遗嘱,选择杰拉德为继承人。但是杰拉德一直胡作非为,多次干越轨违法的事儿,最终让整个家族蒙受了耻辱。因此,塞德里克改变了初衷,重新立下遗嘱,把继承人改成了亲爱的阿瑟。他拟定了新遗嘱,这我知道,但那是在他去世前不久立下的,我们至今都一直无法找到。当局限定我们要在一年之内找出来,过些日子再找不到,杰拉德就会成为肖氏庄园的主人,等我死后,就能继承瑞那德家族所有的财产和投资项目了。”
我问她:“按照遗嘱的规定,在你有生之年,不应该把肖氏庄园转交给麦可米兰,资产也不会转移,那为什么他已经在庄园安身了,而你却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呢?”
她回答时显得很伤心。“他来向我借用庄园举办圣诞聚会,我找不出任何理由回绝他。其实,尽管庄园里的仆人我一个也没打发走,都留下了,我更愿意一个人住在这儿。独自一个人住在庄园对一个老妪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住在这儿很舒服,特别是还有阿瑟,他每天必定都来看望我的。”
阿瑟去给米里尔达拿垫子,他刚一出去,米里尔达就说:“这个孩子真惹人爱,与他那个堂兄真有天壤之别。他在生意场上遭受了重大损失,其实,那也不是他自身的过失,可他就是不肯接受我给他的经济援助,硬是又从零开始做起来了。”
福尔摩斯问:“亲爱的夫人,假若找不到第二份遗嘱,再过多长时间麦可米兰就能继承遗产了呢?”
她回答说:“再过三个来月,福尔摩斯先生。但我差不多已经放弃寻找的念头了。还没从庄园搬出来的时候,我自然是尽了全力要把新遗嘱找出来。不知道塞德里克为了安全起见藏到了什么地方。仆人们也都尽职尽责地找,找遍了整个庄园的角角落落,还是一无所获。这些仆人当然也不希望杰拉德当上庄园的主人。”
我能看得出福尔摩斯很想吸烟。他正准备开口问是否可以吸烟,这位和蔼的老人也察觉到了他的烟瘾,善解人意地拿出了一包土耳其香烟。福尔摩斯不无感激地拿了一支,我也拿了一支。让我相当意外的是米里尔达自己也点了一支。
米里尔达又劝我们喝了一杯茶,她和阿瑟。福克斯待我俩真是诚心诚意,非常热情。最后,她请我们帮个忙,这时我们根本没觉得她是为了有所求才待我们那么亲切的。其实,即使无须帮忙,她待我们也会一样的。
她提的要求其实也是明摆着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和你的朋友在庄园暂住期间,可否留意一下,帮我查查遗嘱的下落……”她的声音轻得都听不到了,“你是位侦探……
她勇敢地重新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老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