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介绍哈丁和警官认识,然后四个人决定出去散步,谎称出去消化消化准备享用圣诞午餐。我们的东道主非但没有表示不快,看到我们一起出去反而显得很高兴。当时我考虑到,要是他不想让我们和雷思瑞特结成同盟,就不会专程把他从伦敦警察局刑事厅请来了。
我们依次向雷思瑞特介绍了这几天的情况。我和警官结交多年了,在我看来,尽管他慢条斯理甚至还有些缺乏想像力,但是与他的同事相比,他绝对是一位高明的一级侦探。福尔摩斯对他呢,我也知道,尽管有时冷嘲热讽地挖苦他,但还是很敬重他的。
福尔摩斯曾经对我说过:“华生,当你完成了所有的逻辑推理并拟定好了实施计划,要秉公执法时,雷思瑞特是上好的人选。他绝对正直诚实,是难得的得力助手。如果我注意到了一些细枝末节,而他却忽略了,他就会很懊丧。当然喽,这些细枝末节对调查侦破本身总是至关重要的。他对待我的那种生硬态度其实只是掩饰自己懊丧的幌子。”当时我记起了雷思瑞特与福尔摩斯的那次合作以及他提供的援助,而且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次多亏了他,福尔摩斯才能为那桩异乎寻常的案子划上圆满的句号。
我半信半疑地以为警官会只看到麦可米兰的表面文章,或许还会说:“一个出手大方的家伙圣诞节找几个人围着他转转会有什么问题呢?”但事实恰好相反,他表示赞同地说:“福尔摩斯先生,你认真对待这件事做得没错儿。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他势必知道这在我们看来有多么不可思议,但还是显得很无所谓。各位比我起步早,我想听听你们的真知灼见。福尔摩斯先生,现在你肯定形成了某种推论……
在推论方面你可是大名鼎鼎啊!”
福尔摩斯正充分利用这次外出散步的机会,大口大口地抽一只十分不雅观的黏土烟斗,喷出的烟雾敢跟火车头一比高低。他在吸烟和吐雾的间隙讲话,但讲话时显得相当忧虑。
“亲爱的雷思瑞特,我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一部分答案,但似乎还没能了解全局。要把一切弄清楚,还需要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我们还是分析一下已经发生的情况吧。警官,如果我重复某些你已经非常熟悉的细节,请你务必原谅,因为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该公开谈谈我们已经了解的一切了。首先是请客本身。他直接或间接地邀请了九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过圣诞节,或者引用他惯用的说法是过冬至节。加上你本人雷思瑞特,其实是十个人。你是惟—一个他慕名请来的。虽然我和华生也有些名气,但却是东道主的不速之客。我俩进门时,他的确有点儿心惊,但却迅速恢复了常态,这说明他认为我俩根本不会妨碍他实施计划。所有的客人,包括我们在内,有一个共同点月B 就是正派可敬。他选择结交的都是值得尊重的人——哈丁、飞翅小姐、鲍塞尔先生显然都属于保守稳健派。我认为警官,你作为法律的维护者很可能会相信肖氏庄园任何一位客人所作的证词。麦可米兰的计谋可能离不开他对客人们所具备的这种优良品质的利用。来之前我们对麦可米兰的背景知之甚微。到了这儿以后,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的经济显然非常拮据。亲眼目睹了郡司法副官对他突如其来的打击以及他的巧妙周旋之后,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对付的是一个极尽花言巧语之能的无赖。我相信他特别不希望我们发觉他的婶母就住在门房里。,但事与愿违,我们不仅了解了他婶母的情况,而且还已经掌握了他叔父遗嘱的始末,这在他或许是个疏忽。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必须充分利用他的这次疏忽。”
谈话停了下来,好长时间没人言语,雷思瑞特觉得有义务说几句。“但至今他还没有犯下什么罪过,即使掌握了这些情况,我们也没有理由不承认他只是有些古怪而已。结束了坑蒙拐骗的生涯之后,难道他不可能急于向世人做些补偿吗?”
福尔摩斯对他这番话反应异常强烈。“虽然还没犯罪,但却涉嫌犯罪了,这一点我敢肯定。我希望能提前制止犯罪,而不是事后侦破。尽管肖氏庄园的这位东道主过得很潇洒,但他受到了穷追不舍的债务催逼,并且我相信郡司法副官提到的数目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善良的米里尔达。瑞那德夫人告诉我们,如果找不到新遗嘱,麦可米兰几个月内就能成为继承人,但是,他在几年之内却不可能继承到什么财产;而他的债主又逼得太紧,也许根本用不了几年,不出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他就可能被沉重的债务压垮。我认为这一点是整个谜团最值得关注的地方。”
我们吃了一顿极其丰盛可口的午餐。先上来的是配有草药、熏衣草和牛肉条的烤鹅,接着又端来了巨型的圣诞布丁。我用叉子仔细检查了我那份布了,惟恐里面遵循旧俗放进了银币却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一枚小金片,可以把它系在表链上。后来我们围坐在炉火旁,随意享用白兰地和极其精美的肉饼。东道主和大家融为一体,摆出一副快活的神态,他这种德性我很快就开始反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