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八百年的苦难,她有权利在这个新世界里获得健康的新生。他不能剥夺她这份权利。
“就这么做吧,请您克隆一个安娜。”
她可以复活了,可是已经不再是他所熟知、所深爱的那个安娜了。她会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特里斯蒙索雷尔已经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原来那个安娜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他的话依据的是又进步了八百年的科技,不容置疑。
但是——
德雷克的心灵深处动发了一点小小的疑问:但是,两百年后的科学又会怎么说呢?一千年后,或者一万年后呢?科学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绝不会有人——起码是不会有任何一个科学家——会认为它将就此停滞不前。
特里斯蒙索雷尔还在跟他说话,努力想引起他的注意。德雷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他说话。
“安娜已经不能复苏,也无法治愈了,”索雷尔说道,“你从冰窟里带走她身体时所抱的希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但我们可以帮助你。”
“我?”
“没错。我们可以治好你的病。有迹象表明,两百多年前他们曾经试图把你治好,但是显然没有成功。现在我们有了更好的技术,肯定可以治好你的相思病。当然,这要你自己愿意才行。”
“我还有选择吗?”
“你有无数个选择。自己作主是一个最基本的权利——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选择自我毁灭。”特里斯蒙索雷尔冲他倾过身来,“下面我说的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我建议你还是接受治疗,然后好好享受你自己的新生活。我非常同情你。我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搜遍了整个数据库,像你所承受的这种苦难大概是从未有人经历过的。也没有人付出过你这样的努力。”
“我没有承受什么苦难。”德雷克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请说。”
“克隆一个新安娜,就像您刚才提议的那样。”
“我们会安排的。那么你自己呢?”
“我想一直在这儿待着,直到确信克隆能够顺利进行为止。然后我打算离开这儿。”
“离开?”特华斯蒙索雷尔一脸困惑,“可你打算去哪儿呢?我们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不,你们没法给我那个我了解和热爱的安娜斯塔西娅。可那才是我想要的——我别无他求。请把我放回冰窟里,让我躺在安娜原来的身体旁边。”
“可是我告诉过你,真正的安娜,你所熟悉的那个安娜,已经离开那个身体了。太多的脑细胞被损坏了。安娜已经走了。”
“她走了。可是去那儿了呢?”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就像——风不再吹时,你问我风去哪儿了,或者花儿谢了之后,你又问我花儿的香味去哪儿了。”
“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但它也许不会一直都没有意义。你告诉过我,我可以有无数个选择。我的选择很简单,现在我再重申一遍:我想被放到冥王星的冰窟里。我有这个权利吗?”
“有。”特里斯蒙索雷尔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不安和失望了,“我无法剥夺你的这个权利。但是我恳请你重新考虑一下。你可以选择冰冻休眠,随便多长时间都行。可是你想在什么时候被复活呢?一个世纪之后?五个世纪之后?”
“我不知道。我想在我被冰冻的时候留下这样一个说明:一旦数据库中出现了可能与重塑原先的安娜斯塔西娅相关的新信息,请把我唤醒。否则就让我沉睡。”
“我得跟你说实话。如果你想一直睡到你的安娜回来,我想你就得永远地睡着了。”
“我愿意冒这个险,这比我过去冒的风险可要小多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如果你坚持,当然可以。”特里斯蒙索雷尔举起了一只手,这时德雷克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刚才交谈的时候,有一个群脑会议也在同时进行,所有处于讯号畅通区域内的人都在与会之列。会议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们可以同意你的请求,但是有一个条件:在你前往未来的旅途中,得有一个同伴陪着你,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同伴一样。”
“除了我的安娜之外,我不希望有任何女人跟我一起去冰窟,男的也不需要。”
“我们不会拿这样的未来去惩罚任何一个活着的男人或女人的。你的同伴不用待在冰窟里。它是一个机器仆役,是专门用来接受你的指令的——就跟我这个机器仆役一样。”特里斯蒙索雷尔指了指那个带有金属笤帚头的轮足小圆球,这个小东西一直安静地在他身边待命,“如果你没有要求它提供服务,它就会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当你需要同伴或者助手的时候,它就会来到你身边,按照你的指令行事。”
索雷尔站起身来。“现在,跟我来吧。克隆安娜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在他们做准备的时候,我会给你介绍机器仆役的用处,它们有很多很多的用处。然后你可以决定你自己那一款机器仆役的外形,还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