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一把钥匙,上面贴有行李标签,还穿着一个小钥匙圈。“看看标签上的字,华生。”
我认出上面的字是“瓦多”。我承认当时我一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问他:“你从哪儿找到的?”
他答道:“在桑格卧室的书桌里。昨天夜里,我一直在琢磨以前在哪儿听到过这个词,终于,一小时前,我想起来了。真是不易啊,我抽足了四烟斗苏格兰烟丝才明白过来的。你看过《语文学家》吗?”
我说:“看过。是一部关于吉普赛人的小说,作者乔治。鲍罗,对吗?”
福尔摩斯点点头。“一点不错。书里面有一份吉卜赛语词汇表,其中就有‘瓦多’这个词,意思是马车,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大篷车。这把就是桑格住的大篷车的钥匙,我敢肯定凯恩和科尔曼都没注意。我说,趁别人都还没下来吃饭,我们抓紧时间去看看车里有些什么。我想,警察今天要来的话也要一个多小时以后吧。”
歇洛克。福尔摩斯大步走到大篷车前,用钥匙麻利地打开门锁,这回可不像前几次那般偷偷摸摸的。我们走进布置恰人的车内,不禁为紧凑玲珑的摆设而惊叹。
放瓷器的小橱有特殊的巧妙设计,以防豪华的盘子和装饰品在大篷车行驶的过程中震落下来。中间的桌子不用时被折起来靠在墙上,可那张床却又窄又硬,像船上的铺位。此外,还有一个保险箱,毫无疑问是老板用来存放夜间演出收入的。床对面贴墙还有一张梳妆台,上方设有一面镶有木框的椭圆形镜子。福尔摩斯径直朝镜子走过去,用他那万能小折刀上的一把螺丝刀迅速拧松了木框上的四颗螺丝。就在他放下镜子时,一个厚厚的信封从后面掉下来。由于封口处没有粘住,而是折起的,没费事就看清了里面是什么。原来就是十张折叠起来的五英镑钞票。他叫道:“这正是我要找的东西,华生,那丢失的五十英镑。我原先以为在脸盆架的镜子后面,但我想错了。凭这个,还有那卖马的收据,足以证实库珀在自杀遗书中所言属实。
桑格对他态度突然转变,令他痛苦不堪。来,华生,我们得把东西都恢复原样;反正我们已经弄清楚实情了。”
他说干就干起来。我扶着镜子,他将信封放回镜子后面,重新把木框上的螺丝拧上。然后,他指指保险箱,用调皮的目光望着我说:“华生,我们敢不敢冒险打开它?”
我对这一大胆提议表示惊讶。“福尔摩斯,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不知道密码,怎么可能打开密码保险箱呢?”
福尔摩斯像孩子般咧嘴笑道:“亲爱的华生,我交际的圈子里有不少鸡鸣狗盗之辈。其中有一个叫查理。珀克斯的,此人在被勒令退休前,一直靠打开保险箱之类而吃穿不愁,而且不用暴力。他曾教过我怎么干,不过我得借用一下你的听诊器。
你应该有吧,一个好的医生是离不开听诊器的。”
当然,我带着一个小医药箱,于是我回房去取福尔摩斯所要的听诊器。这时,全家人都还在吃早饭,也没有警察来过的迹象。我蹑手蹑脚地上楼走进卧室,找到听诊器,塞进帽子里,然后将帽子贴在胸前悄悄离开。
看福尔摩斯开保险箱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他把听诊器的听筒塞进耳朵,就像我常做的那样,只不过他聆听的部位不是人的胸膛,而是保险箱的正面。然后,他用另一只手转着数字盘,每听到咔嚓一声,就报出相应的数字要我记下,而这种声音不用听诊器是听不到的。没过多久,他就轻而易举地查出了密码。随着咔嚓一声锁响,保险箱的门就打开了。
里面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一个装有一本红褐色头发的小金盒、一本俄罗斯软革封面的笔记本、几张镶在镜框里的照片,还有一份显然是法律文件之类的东西。
福尔摩斯逐一看过,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箱内,只留下了笔记本和那份文件。他坐在桑格的床上,快速翻阅起笔记本。他仔细看了其中的几页,然后把笔记本递给我,问道:“华生,你是什么看法?”
笔记本上记录的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文字内容,而是一些极其粗陋的人物、动物、马戏设备的草图。例如,开头有一幅看似孩子的乱涂乱画,大致是几只狗正跳出笼门,朝一匹白马奔去。接着,又有一幅似乎是成人所作的大象的漫画。诸如此类的画不胜枚举。后面还有一系列的草图:一个人拿着一根火柴;着火的帐篷;一头狮子死在一块肉边,上面还画着一个骷髅头;从高架上摔下来的空中飞人,等等。
还有几页粗粗画的是看上去横冲直撞的大象和逃散在大篷车之间的狮子。最后的几页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