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勃然大怒。“我为什么要放火烧自己的马戏团?”
乐队指挥说:“你并不想完全烧毁它,只是想制造新闻,引起足够的效应。这下子,顽童们灭火把特大新闻也给浇灭了。如果真的死伤一个杂技演员更会闹得沸沸扬扬。我明白,华生医生还看到小丑宾波今天上午爬上高架。”
桑格怒不可遏地说:“嗅,你对我进行荒谬指控还嫌不够,还要说我们英国最棒的小丑演员也干了犯法的事。”
指挥摇了摇头。“那不是宾波,这一点华生已经确信了。这人和宾波身材差不多,并且也化着同样的妆,穿着同样的小丑服。”
此时我感到不得不开口了。“喂,注意,那时宾波也穿着小丑服呢!”
他说道:“他是穿着,可你也说纵火者的小丑服上肯定会留下泥浆的痕迹!你当时看到的是这一件,上面还有点泥浆,不过已经稍作清理了。”
乐队指挥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放着那件沾有泥点的小丑服,与宾波的那件一模一样。
桑格现在已恢复了常态。“那你在暗示什么?”
乐队指挥说:“你冒充宾波,好几次都穿着这套复制的小丑服出现。”
桑格发出一声嗤笑。“我已经七十多岁了……也许我矮小的身材与宾波很相似,可我怎么也无法以那么快的速度爬上高架,还在驻地各处奔来跑去吧。还有,我怎么会毒死自己的狮子呢?”
我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说道:“多想想,先生,在说话前得多想想。指控别人得有证据,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他回答说:“医生,乔治勋爵曾经是个杂技演员,尽管已经七十岁了,还跛了条腿,可对于他刚才极力否认的那些事,他还是能应付自如的。甚至那些恐吓信都是他自己写的,自己送的。”
乔治勋爵喘着粗气,但比方才冷静点了。“先生,我不介意承认这一切,可我有必要先消除你脑子里的那些荒谬想法。不过,哦……我几乎不识字,我忙碌的生活不允许我有受正规教育的时间。唉,连最简单的文书工作都得雇秘书来处理。”
但这个偏偏与他作对的人对此也有话说。“一个深受信任的秘书可以为你代笔。
那些恐吓信是用印度墨水写的,而你秘书常用的正是这种墨水,这从他手指上的墨水痕迹就能看出来。”
我不得不同意他说的话,因为我自己也观察过那位秘书的手指。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被毒死的狮子。我和福尔摩斯确实知道有人曾看见跟宾波一模一样打扮的人,在放肉的推车旁出现过,可我不明白这位瘦长的音乐大师怎么会知道的。在调查的初始阶段他还没来呢。
我道出了我的不解,并补充说:“现在,我要和我的朋友。著名的贝克街大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联络了。他会有很多问题问你的,先生!”
突然,大篷车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有我答不上来的,亲爱的华生!”
乐队指挥边说边剥掉了假胡子和用薄橡胶做成的鼻子,接着又除掉了两道浓黑的眉毛,露出了欧洛克。福尔摩斯那熟悉的面孔。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卸去脸上的化妆,我们已经完全认出他来了。
“福尔摩斯,怎么会是你?”我惊愕之余简直说不出别的话来。这令我想起从前有一次在沼泽地,他也曾对我玩过同样的把戏。不过,我也记得,他确信我待在巴斯克维尔庄园附近的荒凉沼泽地对他大有帮助这一点是正确的。前后这么一想,看来这次马戏团的事他也是对的。所以我没有抗议,只是问道:“谁回的电报?”
福尔摩斯咯咯一笑,说道:“是我指示米克罗夫特那样回你电报的。华生,我对你们俩绝对信任;有你们这两个忠实的盟友,我不会错得太离谱。”
当我稍从惊诧之中恢复后,又试探地问:“现在我差不多全明白了,只是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集合起那支消防大军的呢?”
福尔摩斯回答说:“他们都是流浪儿,华生。我想可能会起火,因此就带着他们坐运奶火车赶来了。”
我耸耸肩,又问道:“那么,狮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明白,一定是乔治勋爵自己把它毒死的。但为了作宣传而不惜毒死那么好的动物,这值得吗?”
乔治勋爵这时已渐渐镇定下来了,自己回答了这一问题。“华生医生,这头狮子已经年迈,而且差不多全瞎了。结束生命对它来说是一种仁慈,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选择华莱士作为一系列悲剧的开始。以前我也做过类似的事。那时我还拥有阿斯特利剧院,我弄死了一匹老马,然后在它的马厩里放进了几只狼,造成狼咬死了马的假象。这一下子引起了轰动,接连好几场马戏都场场爆满,人们都想一睹‘震惊伦敦的狼群’!在你们看来,似乎马戏团的生意不错,但实际上只是平平而已,我要求生意更好。没错,福尔摩斯,我的确是干了你所指控的每件事,而且我还会继续这样干。没办法,生意刚刚开始好起来,而这些新故事在整个表演季节中会不断升值,吸引更多的观众。一个马戏团老板,像我这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板,都是靠臭名远扬和制造骗局来发达的。不过,我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些悲剧性的事件都是由我一手策划的。我怎样做才能令你保持沉默呢?”
福尔摩斯沉重地叹息道:“乔治勋爵,我不禁纳闷,你怎么忍心危及你手下的那些杂技演员呢?如果你预谋的小火失去控制而烧死妇女儿童时,你在良心上过得去吗?你生性太残忍了,先生。不过如果你能同意我的一些建议,我愿意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