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自杀了,很可能就在花园农场附近,这就是警方为什么要在池塘里捞摸的原因。
令我惊讶的是,福尔摩斯在我读新闻的时候既没有发表议论,也没有打断我。
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全神贯注地听我朗读。后来,我放下报纸,他说道:“说实话,这可真是个耸人听闻的故事。没有经过审讯和彻底的调查,他们就称他为凶犯了。这个所谓的凶犯,丢下斧子、剃刀和一把左轮手枪就逃离了凶案现场,身上还携有另一把手枪。这么说,他在去桑格家时是全副武装了,居然丢下了一把枪,还挥舞着另一把!(他们怎么知道他还有枪?)告诉你,华生,《每日镜报》已经审判了这可怜的家伙,几乎给他判了死刑。芬切利的当地人看了这篇报道很可能会一哄而上,将他私刑处死的!”
福尔摩斯的反应令我颇为惊异,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在同情那位惨遭杀害的勇敢老人。于是,我说了自己的想法。
而福尔摩斯的回答更是令我吃惊。“华生,仔细看看报上的那些荒唐话吧。它甚至承认有的事来源于谣传,要知道,我们可以认为这都是些动人的谎言。站在自行车座上、双手撑地行走,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了,尤其是有女士在场的时候。乔治勋爵自己都说库珀是个好工人,还曾一度让他做自己的随从。至于警方的那次指控,没准是桑格下令让库珀赶走那些擅自闯入他农田的人呢。
不过,我们还是得先问问杰克逊、奥斯丁以及在花园农场能见到的任何人,才能得出事情的真相。库珀的父亲也在农场,或许他能提供点情况。”
我惊叫道:“你是说你要去芬切利?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多年前就退休了呢!”
他点点头说:“是的,华生,但乔治。桑格的死牵涉到我们十年前未了的案子。
麻烦你查一下从布赖顿到维多利亚的火车班次,我去准备一下行程。在旅途中我们可以看看所能找到的有关此事的其它报道。来吧,我敢肯定这将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插曲,尽管查的是个悲剧。”
如果他几小时前告诉我“事情还没有完”,我是不会相信的,可现在我又要同他一起开始一次建功立业,一次冒险或是一桩案子,随你怎么叫吧。不过,既然我的朋友已经向我说明了,这也许真是我们以前还未完全了结的案子。
我们进了一个头等吸烟车厢,干起我们的重要工作——阅读所有关于桑格惨案的报道。很遗憾,几份有影响的日报对此事提及的内容相当少,没有随意指控疑犯,也没有把案情说得那么耸人听闻,比我读给福尔摩斯听的那篇报道要平淡很多;正是那篇报道在我脑海中留下了可怜的老桑格头骨破裂、躺在地上作临终证言的印象!
在维多利亚车站,我们看见几处新闻海报,上面写着“疯子挥斧……马戏团老板被害”等诸如此类的内容。
福尔摩斯咕哝道:“哎呀呀华生,库珀已经被升格成挥着斧头的疯子了!”
我们坐马车从维多利亚车站到芬切利的花园农场,用的时间居然要比乘火车从布赖顿到维多利亚车站还要长。终于,在三点钟左右,我们已经能望见令人难忘的桑格农舍了。这位已故马戏团老板的别墅的门廊也十分气派。农舍的主体由三大部分构成,每部分都有一扇凸出墙面的窗户,三部分中间还有四进去的隐蔽处。墙壁由青砖砌成,上面爬满了常春藤。给人印象尤为深刻是带天篷的门廊,上面挂着代表阿斯特利剧院的盾徽,毫无疑问这是二十多年前拆剧院时保存下来的。房子的一端有一间红瓦库房,可能是桑格还在当马戏团老板时加建的,用以存放游行马车和动物笼子。
这幢房子位于庭院的南端,以此形成一个扇形,将一片抬人的草坪纳人其中。
草坪周围还设有栅栏,中间有一个基座,上面放着一个非常大的头骨,后来我们才得知是大象的颅骨。由于没有象牙,我们原先还以为是巨鲸的头呢。鸡鸭到处乱跑,似乎受到了一大群观光客的惊扰。我们不得不挤过人群,方能到达房子的门廊。有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在看守房子,他问我们来凶案现场有何公干。
我的朋友说:“我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朋友和同事,约翰。华生医生。我们到这儿来是……”
那名警察立即向我们敬了个礼,站在一旁,说道:“我想你们能来这儿帮忙,他们一定会感到高兴的,福尔摩斯先生。你,我记得很清楚;我上次见到你时莱斯特雷德督察长还在位呢!嗅,老乔治现在已经退休了。不过,你会发现科尔曼警探也很精明。凯恩督察长负责这个案子,他这会儿正在搜捕库珀呢。”
一进门廊,我们就被两排标本师的艺术杰作震惊了;我是个外行,将这类东西称之为“填料动物”。这里有老虎、熊、猴子,甚至还有一个亚洲象的头,两眼之间有一道很大的伤疤。以前在阿富汗时,我有一次曾目睹这种填料动物是怎么制成的。于是,我便向福尔摩斯—一介绍了如何剥皮,如何保存整皮,如何清洗骨架,如何在骨架中填塞材料以替代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