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愤怒。“福尔摩斯,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呢?”当然,福尔摩斯骗我已不是第一次了。一想起他骗我去贝克街向他报告情况,而自己却在离巴斯克维尔庄园仅一两英里的达特穆尔安营扎寨的事,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也没忘记他曾利用自己的演戏天分,骗我相信他真的就快断气了。不过,我没再提起这些往事,只是问道:“你是用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才又咳嗽又打喷嚏的呢?”
他噗嗤一笑。“一点点辣椒粉就足够了。我吃完饭时设法弄到了一点。”
接下来,我当然就是问他是否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他却摇摇头说:“华生,我没找到有关的任何线索。”
他继续解释道:“你们一走,我就在等那个老马夫兼看门人离开。后来,我从卧室的窗口看见他到农场的另一头去干活了,才下楼打开桑格客厅里的书桌。我想找那据说是被库珀偷走的五十英镑。你还记得他在自杀遗书里怎么说的?”
我说:“我记得他说那五十英镑在梳妆台的镜子后面。书桌里应该还有与失踪的马有关的收据,对吗?”
福尔摩斯点点头。“完全正确。不过,我决定在那个老仆人回来前先查看一下书桌,可什么有关的纸片都没找到。后来,我听见老头回来的脚步声,就关好抽屉,重新锁上。”
我问道:“你有钥匙?”
他说:“怎么可能呢,华生。我是用小折刀开锁和关锁的。”
我有点纳闷,福尔摩斯竟然把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说得像是取得了多大进展似的。
“你去找那张收据,但没找到。完了?”
他哈哈一笑。“嗅,还没完。排除法是很有用的,华生。后来,我赶紧轻轻上楼,在卧室不停地咳嗽、打喷嚏,直到确信不会引起怀疑。等老仆人又出去以后,我大胆进了桑格的房间。”
我试探地问道:“这回又是用你的小折刀?”
福尔摩斯说:“不。我是把一根铁丝弯成合适的形状,塞进锁孔把门锁打开的;当然不太容易,试了好几次。这法子我以前常用,你还记得吗?”
福尔摩斯在乔治。桑格卧室里的侦察情况倒十分有趣,因此我自始至终都没打断他的叙述。
“卧室真是富丽堂皇,窗子附近有一张四柱大床。靠里还放着另一张床,很像军队露营时帐篷中常用的那种帆布小床。这无疑是以前库珀和杰克逊睡的,以便桑格生病时陪夜。然而,更重要的是,房间一边确实有一个带镜子的脸盆架,对面还有一张书桌。镜子后面没发现什么,华生,但桌子里倒是有件相当有趣的东西,尽管我初看时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由于这次是最原始的那种锁,不需工具,用后掌猛地在桌上拍一下就震开了)。这是一本收据簿,只撕去一页,于是我用铅笔在空白的扉页上描出了失页留在下一页上的字印。幸亏撕去的那页是用硬铅笔写的,从描出的字印上很快就得知其内容:”今收到福利先生购买的十二匹皇家奶色白马的全部货款一千二百英镑。(签名)乔治。桑格。‘我把这描出字印的扉页也撕了下来,反正凯恩是不会注意到有什么两样的。嗅,对了,卧室墙上还挂着几幅精美绝伦的肖像,其中有桑格的妻子爱伦。查普曼的与宠物在一起的美丽油画……“福尔摩斯喋喋不休地说着桑格卧室里的东西,令我很生气;他明知道我对这些大都毫无兴趣。终于,他动了怜悯之心,把从收据簿上撕下来的那张纸递给我看。
我问道:“这是桑格写的吗?”
他瞪了我一眼说:“签名是的,可其它的当然是别人写的。”
我感到惊讶。“为什么说‘当然’?”
福尔摩斯答道:“我们观察桑格的时间也够长的了,华生。你见过他除了签名之外,还写过别的什么吗?我们多次看见他口授而让别人代笔,不是吗?”
我又问:“你是说他不识字?亲爱的福尔摩斯,此人可是《马戏艺人七十年》的作者!”
他咯咯一笑。“那也是口授由别人代写的。很可能这张收据是买主福利先生用铅笔写的。‘皇家奶色白马’自然是奶白色的;‘皇家’二字或许与桑格赠送给已故维多利亚女王的那两匹奶白色矮种马有关。还有,收据上的日期是1911年2 月间日,所以我断定这些马就是桑格诬陷库珀参与偷盗的那十二匹马。如果我们再找到那五十英镑的话,至少可以帮那个可怜的人洗脱部分罪名。”
当晚,奥斯丁夫妇和一些客人从马戏之乡回来后,我和福尔摩斯不得不中断关于库珀的谈话。用餐时,大家谈的都是乔治。桑格,他是如何白手起家,如何建立起他庞大的事业,以及那些非但没有激怒公众,反而更拉近了他们之间距离的那些无伤大雅的欺骗伎俩。这些骗人的把戏也曾几次被媒体曝光,比如“白象”事件,“震惊伦敦的狼群”以及他如何利用对方的比赛规则而击败了美国的巴耐姆和科迪马戏团。罗伯特。福赛特爵士(当然是马戏团爵士)曾站起来向乔治绅士祝酒,说道:“他或许不是一位真正的勋爵,但他绝对是位真正的绅士!”
第二天早上,我们俩都早早下楼用餐。福尔摩斯利用别人还没到的机会,又向我提供了一个他昨天在桑格卧室里的调查结果。“华生,我差点忘了给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