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喝了几口热咖啡,就返回铁路,这回是和凯恩一起乘坐警方的二轮马车去的。在此之前,我已经详细交待了科尔曼去哪儿找尸体,明智地抑制住了想告诉他让狗带路的冲动。当我们赶到现场时,科尔曼正在检查尸体,而福尔摩斯则坐在土墩上抽着烟斗。凯恩朝他敷衍地点点头,就去和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警察说话了。
警方医务人员很快整理好尸体,准备运走了。福尔摩斯眼看尸体就要运走,就此事第一次向凯恩开口道:“督察长,你不认为现在该看看库珀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样搬来搬去很容易弄丢的。”
凯恩对他怒目而视。“我需要你建议时,业余侦探先生,我自会开口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他想了想,还是叫科尔曼搜搜库珀尸体上的衣袋。
警探把搜到的东西放进了一个警方专用纸袋,只留下一张信一样的纸片,尽管没有信封。凯恩问道:“那是什么,自杀遗书?”
科尔曼回答说:“晤,是吧,可又不是。好像是给库珀父亲的信……”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凯恩不耐烦地跺着脚说道:“好了,读出声来,小伙子!”
科尔曼大声读起来,我们都能听见……
亲爱的父亲:现在发生了很糟糕的事。他们说是我干的,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喊叫声,然后我就逃跑了。
我忠心耿耿地为主人服务了六年,他却这样对待我,冤枉我偷了他的钱,还有其它一些东西。确实有五十英镑不见了这回事,可我知道是他自己放在梳妆台镜子后面的。他的书桌里还有一张收据,提到了那些所谓被偷的马。
那些女人把这一切都算在我头上,还挑拨他与我的关系。尽管如此,但愿上帝原谅我所犯的错误。希望你也能原谅我。
再见了,父亲。再见了,莱恩、迪克和汤姆。
你心碎的儿子赫伯特凯恩让我们看了看信,然后把它放回纸袋,说道:“好吧,侦探先生,除了没有邮票和信封,你还能从这封信里推断出什么?”
福尔摩斯故作礼貌地笑笑说:“不多,只知道这封信一半是在农场里写的,剩下的部分是在死前不久完成的。”
凯恩用警觉的目光斜照着他,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福尔摩斯说:“信纸正面是用墨水写的,用笔有点颤抖。反面则是用铅笔完成的,他当时身上没带钢笔,不过我肯定你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支软铅笔。显然,他离开花园农场时很急,没来得及写完这封信。对了,你找到那把出了名的左轮手枪了吗?”
还是科尔曼出来打圆场了,说道:“没有,只有一块金表和十八先令零钱。”
可凯恩仍然吼道:“这不说明他没有把枪扔掉。或许搜查一下周围的草丛就能找到。”
福尔摩斯讥讽地说:“督察长,你为什么不去伦敦的泰晤士河里打捞呢?”
凯恩吃了一惊。“干吗要去那儿找?”
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如果去那儿找不到,在这堤上的草丛里同样也找不到,因为我从来就认为根本就没有枪。他去桑格农舍时没带武器,走时也一样。”
这位高级警探瞪了福尔摩斯一眼。“那么斧头、剃刀,还有另一把手枪又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说:“这些东西本来就在案发现场。况且,他挥着斧头和剃刀时,并不真的想伤人。至于你所说的另一把手枪,它是从墙上掉下来的,与本案一点关系也没有。”
尸体被警方的救护车拉走了,送往停尸房。我正琢磨福尔摩斯会不会跟去再作进一步的调查,他已悄悄对我说:“华生,我们该回花园农场了。库珀已经找到,那的气氛应该不会紧张了。很明显,他是自杀,我们从这个可怜人的尸体上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我们慢慢地走回花园农场。原本是打算找家当地客栈的,可哈里。奥斯丁已经向我们发出了邀请,于是我们决定接受这一盛情款待,在农舍住下。
回到农舍,奥斯丁太太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这是我们俩第一次见到她—
—桑格的孙女。她由于悲伤而显得很憔悴,所以我们的言行都很小心,避免勾起她的伤心事。爱伦。奥斯丁大约三十五六岁,个子矮小,皮肤微黑,高高的颧骨和她祖父很像。她一身黑色装束,由于发生了惨案,家里这两天弄得乱七八糟,没有正餐,谁想吃什么或什么时候吃,都是临时做。我们吃完饭,奥斯丁夫妇也来到了起居室;客厅现在自然没人去用了。
她说道:“没有了祖父,这里都显得陌生了;你们知道,他是个性格很坚强的人。”我们表示赞同,并谈及十年前与他交往的经历。她又说:“他过于轻信别人,因此许多人都会利用他的信任。赫伯特。库珀就是最后一个悲剧性的例子。你们知道,祖父非常喜爱那个小伙子,不管到哪儿都带着他。由于哈里和我要管这一大家子的事,没时间陪他,所以他就让库珀一直陪在他身边,对那小伙子十分信任。他干的只是为祖父准备准备衣物、读读报纸之类的活儿。”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该说这话,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说道:“祖父已经八十四岁了,眼睛不太好使,所以看报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