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喂,我知道你是从格雷弗莱尔斯选出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书包里装的什么东西?对了,我可是福尔摩斯的同事。”
他吹了个口哨,说:“先生,我叫威廉姆威伯利,是格雷弗莱尔斯的低年级学生。就我犯的这点‘小罪’还值得大侦探福尔摩斯亲自处理?”
“你难道认为偷窃一部手稿是小罪?”
他答道:“手稿?什么手稿?你是不是神经有毛病?”
我觉得这个学生马上就要坦白了,态度上却来了个1小说80 度大转弯,令人不可思议,于是厉声说:“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看吧。”
他把书包从背上拿下来,我为自己的敏锐洞察力和行动果断而感到庆幸。他掀开书包盖,我往里窥视着。但我发现的不是写在大号稿纸上的手稿,而是一个漆盒、一个雪茄盒和大个鼓纸包。漆盒装的都是舞台化妆用品,如底粉和粘假发的胶水等;雪茄盒里是管状化妆品,而纸包里装的竟是一副假发!
我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一个学生书包里装这些戏剧用品干什么?”
威伯利深吸了一口气,说:“先生,我是个演员,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在《哈姆雷特》里扮演个角色。我爸爸就是演戏的,由于他拥有一个戏院,所以够上了绅士的身份,我才勉强进入了格雷弗莱尔斯学校。低年级戏剧俱乐部就是我创办的,当然那是业余的。可这里面演的是专业的,我利用假期通过考试争取到一个小听差的角色。这儿的人都以为我是本地孩子呢。每天晚上从学校溜出来,再偷偷回到宿舍可不是件容易事,至今为止我还没被发现呢。还有几个晚上就演完了。这下可完了,你要是告诉奎尔齐,我准保被开除。”
我大吃一惊,但立即恢复了镇静,说:“我亲爱的孩子,我应该对你道歉。你的私事本与我无关。我错误地把你牵涉到另一码事情里了。我已知道自己出了差错,所以只能祝你演出成功!”
威伯利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不告发我?”
我说:“当然不会,我是格雷弗莱尔斯的老校友,不是盯梢的。”
我俩握了握手,我便朝火车站走去。等车时我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幕。我自言自语地说:“威廉姆威伯利,学生兼演员,《哈姆雷特》中的听差。我只能对他的闯劲和抱负表示钦佩。”
第二章 福尔摩斯抵达格雷弗尔斯
次日上午我拍电报给福尔摩斯,告之我要去福黑文。我知道他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尽管表面上总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我始终不明白,他还未到50为何就退休。
如今十年快过去了,他的头脑和肢体仍是那么敏锐协调,一点不减当年天天破案的劲头。
“我说华生,你不但想引诱我离开我的蜜蜂和恰静安逸的生活去破一个芝麻小案,还想让我去一所区区中学!难道考特菲尔德的警察处理不了物品丢失案吗?”
我俩坐在一座峭壁上,离福尔摩斯的小屋一英里远,迎面而来的咸咸的海风使我的呼吸道获益匪浅。多少年我都没这么如释重负地呼吸过了,于是立马明白了福尔摩斯选择此地退休的原因。其实我们呆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马路,早已荒废不用,大部分已被海水吞噬。福尔摩斯对这处地方极感兴趣,他说:“这里海岸的海水很无情,华生。我们小的时候这条路还有车辆来往。再过10年,我俩坐着的地方就将沉人海底。到本世纪末,我住的小屋也会被海水夺走,当然我用不着为此担心。”
我说:“这块地从前不知伸进海里有多远?”
他说:“一直延伸到法国。当时300 英里之外有座城镇。”他朝浩淼汹涌的海里一指,“其实那城镇如今还存在着,海水和海风有时运动得很巧妙,能使淹在水中的教堂钟声响起来。”他从地上拾起一个粘附着石灰岩的马掌,仔细揣摩着。
“多神奇,从前有一辆沉重的马车在这儿行驶过,但路面早已不复存在。”
我看了看马掌,斗胆地问:“从这个马掌上你怎能猜出马车有多大?又怎能断定马在拉车而不是被人骑着?”
他说:“根据马掌的大小,华生,这是挽马的马掌。夏尔马……不是,是克莱兹代尔马……瞧,这儿多深,典型的那种马的特征。马蹄着地时,车子可能走得很慢。”
“哦,福尔摩斯,”我说,“别逗了。就算用你的方法,也估算不出40年前一辆行驶在一条已消失道路上的马车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