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却象明白了似地点点头说:“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我一猜就猜着?简单的行李,心事重重的,呆呆地想事,这样的孩子大多数是家庭出走的,你想找活干吗?”
他用一种与他打扮极不相称的亲切的口气说。
“我的名字叫柏木。你已经饿了吧?”
次郎终于被这亲切的关怀感动了,他说:“我是中村……中村五郎。”
“中村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象你这样的少年在这里走来晃去的,坏家伙就要过来了。那些家伙在车站里盯着,一有家庭出走的学生,立刻就过来用甜言蜜语哄骗你。我在新宿开着买卖,请你相信我!我是来东京站送一个客人,这就回去的,我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奇怪……”
柏木一边说,一边拉起了次郎。
“要是不饿,就先喝杯汽水吧?一边喝一边讲讲你的事。”
他们来到地下冷饮店。
“好,不要客气,喝吧!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次郎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想在什么地方干活。是这么个打算。”
“……干活为什么?”
“为了找人,找我妈妈。”
“是找你妈呀,在什么地方?
次郎又摇摇头。
“你不知道,这可就没法找了。这不是海里捞针一样难办吗?你说找活干,你想干什么活?”
“什么都行。饭店、工厂都可以。”
“但是,那么一来就没有工夫找母亲了呀?”
这倒是真的。
只要干活,就不愁吃,不愁住。但是无论是干搬运工,还是当饭馆跑堂的,还是帮助农家打短工,都没有达到寻找母亲、寻问自己的过去的重要目的。次郎默默地想着。
柏木继续说:“我刚才说我有个店铺,其实这个店铺也很简单,在小型卡车上放上卖‘热狗’的食品台,开着车到处走,是个流动售货车,你觉得合适,就干干这个。这是在东京城里四处转的流动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了线索了。”
“在东京转?”
“是的。我有几个朋友,我也求他们给打听打听,或者通知警察?”
次郎使劲地摇着头。自从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以来,一听到警察这个词,他就毛骨悚然,感到要被逮走那样一种恐惧。他没有做什么坏事,可是却无端地害怕。这是为什么呢?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也是坏事吗?——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种似乎干了坏事的心情!
其实,拜托给警察是最好不过了,可是,由于次郎自己的奇怪的心理活动,拒绝了这个意见。
“你不愿意把从家里出走的事告诉家里,让家知道,好让家里把你带回去吗?”柏木随意地问着,一边笑着一边喝干了汽水。
“好了,就暂时在我这里干干吧!”
“拜托您了。”次郎敏捷地行了个礼。
从东京车站搭上中央线的快速电车。因为是高架铁路,所以从车窗望去,整个东京市容尽收眼底。
无论是哪幢楼,哪个建筑,对次郎来说都毫无印象。但是当他乘上奔驰在东京市中心的电车时,一种在这以前,在大阪,在名古屋未曾感受到的安心感在增大着。
他觉得神田、茶之水、四谷这些站名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我可能是在东京呆过的吧?”
次郎此时此刻的心情仿佛在雾蒙蒙的世界里,点燃了一盏微微发光的希望之灯。
“假如我是在东京住过,那我的家,我的亲人都一定在这里的……”
次郎又重新下定决心,无论花几年时间,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家。
新宿大街也非常热闹。无论哪条街,哪个商店都挤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柏木领他来到了新宿北面大街的一所破旧的二层阁楼的房子里。
在这所房子的旁边有一小片空地,看样子是作停车场的。有四辆小卡车停在这里。上面装有炉灶和卖“热狗”的案台之类。
柏木登上吱吱作响的楼梯,紧对着楼梯口便是他的房间,他敲了门。
“进来!”里面传来粗嗓门的声音。
“进去!”
川木把次郎搡到前面,进了屋。正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男人,
柏木用一种与这以前截然相反的语调说:“又捡来一个新伙计。”
“在哪捡来的?”
正面的男人一边用一种贪婪的眼光,咄咄逼人地注视着次郎,一边问柏木。
“八重州口。他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是吗?你来照顾他。孩子,你可不要逃跑哇!要是逃跑,当心你的小命!你要好好记住!”正面的男人盯着次郎说。
十三、小伙伴们
柏木先前那亲亲热热的可爱面孔一下子消失殆尽。次郎望着他那骤然聚起来的满脸横肉,心想:“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