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儿好象站着一个人……”
登志子看见在自己的家和亘的家之间,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
“是次郎君的妈妈!”亘说。
朝这里张望着的,确实是小野崎美裕。美裕也好象看见了登志子他们,她小跑地迎上来。
“美裕!”寺山先生迎上前。
“啊!先生!……次郎,次郎他怎样了?”美裕缠着亘的父亲问。她由于劳神过度,一天就变瘦了,两眼充满血丝。枯瘦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
“我们正在寻找呢,您不要过于担心。病好不容易好了,别再犯了。让你出院了?”
“唉,全亏您的帮助。……谢谢您。不过,不过……”
“一定会找到的。次即虽说还是中学一年级学生,但毕竟大了。”
亘的父亲劝着美裕,让她放心。然而,她心里仍在嘀咕:“为什么整整一天得不到一点次郎的消息呢。”
“先回家休息吧!”亘的父亲继续劝着美裕。
一小时以后,立原警官来到寺山的家。
“从交叉路口的沟里采集到一点点微小的汽车漆片(从汽车上剥落下来的喷漆漆片),好象是发生了事故,方才又了解到,和小野崎次郎能对上号的负伤的人没有到医院看病,当然也没有这样的人住院。”
三、白色的混乱
四周是白花花的旋涡。自己的身体就坐在这旋涡上,无休止地旋转着。旋涡是无限的,向四周一圈一圈地扩散着,扩散着,经历了漫长时间——
一种晕船似的不快感涌上心头。恶心欲吐,他抑制恶心,忍着痛苦。当忍受不住想吐时,却没有任何东西可吐。
“啊……”
他呻吟着,终于被自己的声音吵醒了。
突然,载着自己一圈圈旋转的白花花的旋涡消失了。开始感觉有一种冰冷潮湿的泥土堆到脸和手上。只要一动手臂,就象冻僵了似地又冷又麻。只要一动脸,一种疏散的东西就进到嘴里。这是泥土。
“为什么我躺在这里呢?”他想。
头剧烈地疼痛,脑门就象钉进了楔子一样,嗡嗡地叫。
当他两手支撑着身体,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轰”地一声巨响。如果说声音有那么响,倒不如说这声音一直是在他脑子里响着的。这不是耳鸣,也不是头疼引起的,这是现实世界的声音。
在他眼前有几汪积水,在月光映照下,银波粼粼,融和在周围的黑暗里。
他使尽浑身力气,勉强站起一条腿。
“是海。”
在沙丘的前面,海在向远处伸展着,广阔无际,白色的波浪汹涌澎湃。海面上,月光象一把把碎银在跳动,在散乱开去。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他未曾到过的地方。
“你醒来了吗?心里明白吗?”
忽然,从身后传来了说话声。他回过头去,一个青年小伙子坐在沙地上望着他。小伙子的眼睛射出凶狠的、冰冷的光。
“哟……”他痛苦地尖叫一声。只听见“格巴”一声,膝盖象是折断了。他倒下了,脸嵌入了湿土里。
“痛吗?谁让你醒了,嗯!”小伙子恶狠狠地说。
“啊呀……痛啊……”他无力地呻吟着。
“刚才我挖了一个埋你的坑。哼!我以为你死了呢,可是你还活过来了!”小伙子一边看着他痛苦地挣扎,一边唠叨著,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救救我,我要喝水……救救我吧……”
他的嘴里除了沙子就是泥。嗓子眼儿干渴得麻木了。
“你还记得为什么在这里吗?”小伙子问。
他静静地摇了摇头。
“你真幸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弱地说:“水……”
“我特意为你挖的坑,请进去吧!”
小伙子把视线投到自己脚尖的前方。那里也许有他说的坑吧,但是他看不清楚。
小伙子审视着他的脸。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的名字叫……”
他挤命的想着。名字,我的名字……强烈的疼痛袭击他的头部,白花花的漩涡又开始在周围转起来。
他又晕过去了。他就是小野崎次郎。
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时,那个年轻小伙子已经不在了。
在蔚蓝的天空下,海泛着白浪。只有波涛声传到沙丘上。
次郎拼命地站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他看见了沙地上挖好了的一个很大的坑。
是呀!次郎想起来了。刚才有个小伙子,那个家伙对我说了可怕的事。什么“我挖了一个埋你的坑!”——那不是梦。我记得他是个凶狠的家伙,长着一对冷冰冰的眼睛。
不过,我没有被埋掉,还活着。在沙地上印着轮胎的新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