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伍德,’基洛伊轻声说,“该上场了。”
震耳欲聋的掌声将他们迎上台去。伍德心不在焉地表演着他的老一套节目。剧场监督说出一样物件的名称,他就从一堆东西里把它挑拣出来;
引座员在过道中穿来穿去,收集观众写着问题的纸条,然后交到基洛伊手中。
伍德嘴里叼着一根长棍,站在一张巨大的字母表前。他艰难地指点一个个字母,拼出问题的答案。多数人询问他们的未来、市场行情以及赛马的输赢。少数人用严肃的问题探测他的心思。
白色灯光泻在他身上。他机械地拼写出那些简单的答案。他的辛酸愁苦已被置之度外,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不堪的失败感。他只好默默地承受永世为狗的厄运。他存折上的金额已经达到六位数——他以前做梦也没赚过这么多钱,可是没有一个外科医生能归还他的躯体,或为他将生命的期限延长到十年以上。
忽然间,一切都从他眼前消失,基洛伊、巨大的字母表、嘴里衔的棍棒、漆黑空间里浮动着的、全神贯注的苍白面孔,甚至那从头顶照来的强烈白光……
他躺在长长的病房里的一张吊床上。他触摸到铺的褥单、盖的被单,再也没有梦幻般的感觉了。他舒展着身体,感到毛毯的重量真切地压在身上。
他随心所欲地移动着自己的一个手指,其它几个指头并没有被牵动。他愉快地用指甲在床单上刮出很大的响声。
一个实习医生走进病房,寻找这声音来自何方。他看到伍德的眼睛正闪着渴望的光芒,眼神中透出深邃的智慧。随后,他俩的目光都转向那只挠床单的手指。
“你醒过来了!”实习医生终于说。
“我醒过来了。”伍德静静地说。刚才他眼前还浮现着幻象:他没听清观众的问题,基洛伊把它重复了一遍。
他懂得了,身体与头脑本是一个整体。摩斯的判断是错误的。生物的“自我”并不仅仅取决于那个小小的腺体,还有某种更重要的,超脱于躯体之外的因素。摩斯强行偷换了一个人的自我,这是违反自然的举动。移植过来的组织被人的机体吸收、改造了。不知怎么,伍德早就预感到他天然的自我还会返回他的身躯,这种感觉愈来愈清晰——直到他的自我永远在体内扎根——直到他重新变成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