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发疯!”主编声音嘶哑地说。“我一辈子没干过这种蠢事。咱们不能保险一点,去叫警察吗?”
“叫警察?”基洛伊边爬边讥讽地说。“你控告推?”
“控告摩斯呀!我们可以说,呃——”
“在路上好好想想词儿吧。”
基洛伊和伍德已经到达另一家的屋顶。他们焦急地等着主编爬下太平梯。他很快就爬了下来,可他心里还在犹疑不决。
“就拿他干的这桩拿来控告他。他把一个人变成了一条狗。”
“这样的起诉书可真够新鲜的。别再想什么控告词了。脚步轻一点,这块破屋顶嘎吱嘎吱响,声音大得象打雷。”
他们在涂了柏油的金属板上前进。只要偶尔踏重一步,就能听见脚下的空房间里传出阵阵回声。伍德的脚步敲着鼓点般的节奏。
他们翻过横在两座楼房之间的一堵矮墙。伍德嗅着空气,警戒着可能藏在烟囱、通气孔或门后的敌人。每发现可疑迹象,基洛伊就揿亮手电照过去。他们攀上一架钢梯,爬上与摩斯住宅相连的一座六层楼房。
“咱们控告他犯了绑架罪,行吗?”他们朝下俯视摩斯的屋顶时,主编问道。
“别惹我生气了。伍德的身躯躺在医院观察室里。你怎么能证明摩斯绑架了他?”
主编忧虑地点点头,又开始搜寻枯肠地思索更合适的控词。基洛伊用手电照亮了摩斯的屋顶。那里无人把守。
“来吧,伍德,”他把手电插进腰带,把伍德夹在左边腋下。爬梯子时,他偶尔得用左手帮忙,这就勒住了伍德的腰,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伍德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他看不见三层楼下的那块屋顶。基洛伊又紧又稳地夹着伍德,夹得他喘气时发出吹哨般的轻啸。有一回基洛伊的手在一块干漆的裂片上扎了一下,他痛得一缩,把伍德的喉咙扼得出不来气
“好了,”基洛伊气喘吁吁地宽慰说。“快到了。”
他抬头看见主编正笨手笨脚顺着不稳的太平梯爬下来。那梯子嘎吱响着要挣脱固定它的铁销子,离开那堵肮脏的墙壁。他们一级一级小心翼翼地下降,基洛伊用两手抓牢梯级,伍德无可奈何地悬在半空——受到重压的梯子一颠,两人就都感到心里扑通一跳。
最后,基洛伊终于用脚探到下边坚实的屋顶。他忍不住在黑暗中咧嘴笑了。伍德挣脱了他的怀抱,主编也一路骂着来到他们身边。
他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屋后的救火太平梯前。这次他主动提出由他来抱伍德上去。当他们悬荡在高墙上的时候,伍德感到主编的身体在颤栗。伍德如果丧生,最多不过结束了这场悲苦的狗的生活,然而即使是他,在身临目前的险境时也并非无所畏惧。他很同情主编,生命对他太宝贵了,况且他并不完全相信伍德不是狗。这明明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牧羊犬,怎么会是人变成的呢?要他相信这种神话,实在是一种过分的苛求。
他站在铁梯上,把伍德放下了地。基洛伊很快跟了上来。他使劲猛拉顶层窗户。窗户锁住了。
“需要一把撬棍把它拗开。”基洛伊想。他摸索着窗框的边线。“带刀了吗!”
主编心不在焉地搜着衣袋,模出一串钥匙、几只铅笔头、几张纸片、几根火柴,还有一把廉价的指甲刀。基洛伊把指甲刀抓到手里。
他用指甲锉的尖端挑剔旧窗框边上的泥灰,很轻易就挑了下来。他把窗格上方和两旁的泥灰都挖掉了。
“好,”他喘息着说。“靠后一点,要是掉下来就接住它。”
他把指甲刀从窗玻璃的上沿插进去,把玻璃撬松了。但窗框底部和两侧仍然卡着玻璃,使它掉不下来。他捏住玻璃的边沿,将它提了出来,然后一声不响地放在了一旁。
“进去吧,”他倒退着从空窗框钻了进去。“把伍德递给我。”
他们站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和摩斯同在一栋楼房里了。伍德兴高采烈地感到他已经接近了自己最痛恨的人——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归还他的身躯。“现在,”他想,“时候到了。”
“基洛伊,”主编还在争辩,“我们可以指控摩斯犯了活体解剖罪。”
“很好,”基洛伊耳语说。不过他们还是听见基洛伊握住门柄,以及门柄轻轻转动的声音。
“那么你还要去哪儿?”主编惊惧地问。
“既然来了,”基洛伊不慌不忙地说,“咱们就干到底。”
门豁然洞开,微弱的灯光照了进来。他们打量着阴暗狭窄的长走道。这走道通向位于住宅中央的楼梯。走下楼梯,他们就能找到摩斯。
伍德敏锐的动物嗅觉已经辩出了摩斯的气味。外科医生离开这里的时间不长。
他低着头在楼梯口转了一会,然后一步步小心地走下楼梯。基洛伊和主编一手抓栏杆,一手扶墙壁,尽量用臀力来承担身体的重量。他们转过楼梯拐角——克拉伦斯曾在这里遇到伍德致命的利齿的袭击,他们下到门厅——克拉伦斯肥胖的躯体曾在这里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