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象先前那样顺楼梯跑到编辑部,把那张纸放在地下,然后用他强有力的牙齿拧开了门。
他稍一打量就认出那个脸色苍白的记者。基洛伊正坐在奥前打他的文章。伍德叼着那张纸直接跑到基洛伊跟前。他把前爪放在记者瘦削的膝盖上。
“哟!”基洛伊叫起来。他吓得把腿一缩,把伍德推到一边。
可伍德还是走了回来,尽量朝他举着那张纸。他满怀希望,兴奋得发颤。记者把那张纸抓了过去。伍德紧张地抬头察看那张瘦削的尖脸,希望在那里看到恍然大悟的神情。
基洛伊盯着那行歪歪斜斜的宇。他气得满脸通红。
“谁这么缺德?”他忽地喊到。屋里谁也没理他。“这畜牲是谁放进来的?让它叼给我这张破纸条的是谁?有种的就站出来呀!”
伍德焦急地围着他又跳又叫,想解释清楚。
“嘿,别吵啦!”基洛伊吼道。“喂,誊写员!把这条狗弄下楼去,别让它再进来!它不会咬你的。”
伍德又一次失败了。但他不肯认输。当极度失望的沮丧心情退潮之后,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了。他意识到,这次失败是因为事情没有办到家。实际上他已经部分地达到了与人通话的目的,只是因为纸张的空间不够,他没能把要说的话写得更详尽一些。只要能扩大书写空间,问题就解决了。
没等誊写员过来,伍德猛地跳上一张空桌,叼住一枝铅笔。
“让它叼走铅笔行吗,基洛伊先生!”誊写员问。
“给它吧,你可以用我的铅笔,不然它会咬断你胳膊的。”基洛伊说着转身打字去了。
伍德蹲坐在誊写员身边,等着电梯到来。他紧咬着那枝铅笔。他急于走出大楼,回到西街的废墟那儿,好设法写一封更清楚的信。靠先前那种又大又潦草的印刷体字母很难取得成功。他象当初作密码破译员时那样,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冷静的、有条有理的分析。
他懂得,必须放弃印刷体或手写体,找到一种他笨拙的牙齿能够胜任、书写空间又占得很小的替代符号。
牧羊犬不断的打扰弄得基洛伊很生气。他把那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纸篓。他只当这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
他用粗骨节的长指头迅速地打出文章的最后一页,在结尾处打了一串“一。一。、一”。他把文稿收到一起,交到主编手中。
主编仔细审阅了文章的引言,又粗粗读完全文。他皱了皱眉头。
“怎么样!”基洛伊很得意。
“唔——什么!”主编不解地抬起头来。“噢,还不错,挺好,真的。”
“我非得向你交卷不可,”基洛伊感激地说。“本来我是要打退堂鼓的。你知道——一开始只知道发生了几桩没头没尾的怪事,毫无线索可循。现在呢,警察忽然找到一个举止象狗的疯子,他脖子上也有病假病人那种伤口。这也许很能说明问题。不过至少我们发现了真正的线索。我不知道——总之我有信心。咱们得穷追到底——”
主编先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后来越来越感到不自在。“你去看了最近发现的那个病人吗?”他插嘴说。
“当然去过了。我和那个住院医师处得不错。如果不是从开头就注意到这件事,我真会把刚进院的那小子当作普通的疯子呢。他满地爬着嗅来嗅去,拼命想学狗叫。可他颈后有一道伤口,和那几个病人一模一样——甚至也有两道老练的缝合线,离脊椎的距离也完全相同。他是个疯值病人,或者照现在的说法,他是——”
“是的,这件事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主编说着不自然地理了理基洛伊的文稿。“不过——”他的嗓子沙哑了。“唉,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基洛伊。”
记者拧起眉毛,担心地望着他。“有什么不好说的?”他疑惑地问。
“唉!还不是老一套,你是知道的。我得让你歇手不干了。这很遗憾,因为刚刚干出了眉目。我真不想对你说,基洛伊;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得听人家的。”
“真的吗?”基格伊愤恨地把两手撑在桌上。“我们这回碍谁的事啦?没有啊!医院并没打算解雇什么人哪!我们的文章里谁的名字也没有点,因为我还授查清是谁。那么你说说看,究竞是怎么回事?”
基洛伊气呼呼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正在暗下来的街景。这条指示不是来自业务部,他愤愤地想,他们没有承租医院的广告业务。至于那个大老板达耳巴,他从来不干预报社的具体事务。只有当他感到不得不禁止发表某篇揭露黑幕的文章时,他才会插手。基洛伊排除了新闻编辑们干预此事的可能性,因为当公众舆论的要求是一英里时,他们顶多只合作出一英寸让步。至于业务部,只要不会危及广告生意,他们决不多管闲事。所以应当责怪的只能是达耳巴。
基洛伊瘦骨嶙峋的指关节烦躁地敲击着窗框。达耳巴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他发明了清除背叛者的新办法。基洛伊立即否定了这个假设,他知道达耳巴不肯费这么多钱,再说还要冒走漏消息的危险。他满可以继续使用那既便直又有效的老办法:把尸体封在水泥板中,再投进河里。
“我认输。”基洛伊头也不回地说。“我猜不出达耳巴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