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月黑杀人夜。”健谈的司机说。
“你想说你的生意不好,对吧!”
“我是说天气太讨厌了。”
“噢,谁说不是呢!”基洛伊嘲讽地说。“不过别让天气耽搁你开车。我有急事。去米摩里尔医院,快!”
司机振作精神,把车猛地拐到马路中央,闯过了一道稍稍亮迟了一点的红灯。
一个月之内竟发现了三个疯僵病人!基洛伊摇了摇头。这真是个解不开的谜。他们不会是逃出来的。首先,如果他们是逃出的病人,他们所在的医院就会出来认领,其次,就病人的体力而论,这种事绝非可能。再说他们后颈上整齐的外科手术刀痕又是从哪里来的?伤口上的两针缝合线显然出自职业医生之手,绷带也包扎得很在行,而且是新近做的手术!
病人都是衣衫褴褛,营养不良。基洛伊感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可这到底说明了什么?他耸了耸肩。这不过是一种本能的预感。
汽车猛地转到路边,吱地一声到了车。他从车窗里递过一张钞票就走出了车门。他钻进漆黑的夜幕,大雨咆哮着倾泻在他身上。他匆匆朝医院大门走去。
他淋得透湿,气喘吁吁,真后悔不该在三个穷病号身上打什么主意。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冰冷的外衣,掏出一个湿透了的身份证。
坐在登记台旁的姑娘朝证件看了一眼。“啊,报馆记者!今晚有重要新闻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谨慎地说。“在约克大道靠近九十一街那儿发现了一个流浪汉。他在精神病科吗?”
她查了一下登记薄,点点头。“是你的朋友吗?”
“我外孙。”他鞋里灌了水,每走一步就“叽咕”一声,他俩听了都感到心里一缩。“我刚才一定踏到水坑里了。”
他在电梯里转过头来,看见她正摇着头象一个老妇人似地噘起嘴来。电梯开动了。
他不紧不慢地沿着雪白的走廊走去。从主病房里传出低沉可怖的呻吟;他象个职业医生似的,对这种声音毫不介意。走到观察室前,他听见电梯升了上来,就停住脚看看来人是谁。
主编走出电梯,浇得象落汤鸡。基洛伊弯腰搀住这矮个子的胳膊,默默地领着他定进现察室。主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们俩一声不响地响挤进在病床边的实习医生们当中。住院医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基洛伊毫不费力地越过人们的脑袋向病床张望,用内行的目光审视那个疯僵病人。
他们已经给病人剥去湿衣,襄上毛巾,用酒精擦过了身子。那人无精打采地躺着,全身肌肉完全松弛,微闭着双眼,傻乎乎地张着嘴。他脖子上有一道除去橡皮膏后留下的黑印。
基洛伊挤到另一边。他看到病人颈上的毛发已被剪掉,那里露出了缝合伤口的针脚。
“是疯僵病吗,大夫?”他轻声问。
“你是谁?”医生不客气地反问。
“基洛伊……《晨报》记者。”
医生回头看着床上的病人。“是的,疯僵病。他没喝过酒,也没吸过毒,有点营养不良。”
基洛伊彬彬有礼地挤到实习医生们前边。“胰岛素休克法不起作用,是吗?这种疗法不可能奏效。”
“怎么不可能?”医生惊讶地问。“胰岛素休克对疯僵病永远有效……至少暂时能管用。”
“可这一次失效了,对吗?”基洛伊没深没浅地追问。
医生认输地压低了嗓门。“是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编不耐烦了。“疯僵病究竟是一种什么病?是瘫痪吗!”
“这是精神分裂症的最后阶段,人们通常把它称作早发性痴呆症,”住院医师说。“病人的心灵拒绝承担任何责任,而要寻找一种无忧无虑的境界。它返回到孩童时期,沉浸在童年甚至婴儿时期的情感之中。最后,病人的精神状态退回到出生前的胎儿阶段。”
“可这是一种逐渐的蜕化,”基洛伊说。“在精神完全崩溃之前,人们会发现病人的症状,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开头他只是表现出低能、痴呆,如果病情恶化,多年之后才会完全失去运用自己肌肉和头脑的能力。”
主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胰岛素休克能把他治好呢?”
“治不好!”基洛伊断然回答。
“治得好!”住院医师气愤地说。“疯僵症是一种消极对抗。胰岛素降低病人血液中糖的含量,导致休克。突然的饥饿感能把疯僵症患者从受支配妄想中解脱出来。”
“说得对,”基洛伊分析道,“不过这个病人得的不是疯僵症!尽管他的症状酷似疯僵病,可我从没有听说过一个疯僵病患者的肌肉会有执行随意动作的能力,他一定控制不住口腔里的唾液!我认为这个病人得的是瘫痪症。”
“病因是什么?”医生嘲讽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