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会儿你感兴趣的是沙发。”
“啊哈。”他像在想什么事似地擤着鼻子。“你可认识海洋学家日凡采夫?”
“我只认识普罗托斯医生,”康德拉捷夫忧愁地说道,“现在刚碰上你。”
“好极了。你认识普罗托夫,普罗托斯跟日凡采夫很熟,而我跟普罗托斯和日凡采夫都很熟。不管怎么说,日凡采夫马上就要来了。尼科拉依日凡采夫。”
“好极了,”康德拉捷夫慢腾腾地说道。他觉察出他们到这儿来总有什隐秘的动机。
他们听到门铃的悦耳响声。“他来了。”戈波夫斯基说着,又躺下去。
海洋学家日凡采夫身材特高,肩膀极宽,有一张紫铜色的宽脸,一头浓密的黑发剪得很短;眼睛是钠蓝色的,嘴小而平板。
他沉静地和康德拉捷夫握了握手,乜斜着眼看了看戈波夫斯基,便躺下去。
“请原谅,”康德拉捷夫说道,“我要去订饭。你想吃什么,日凡采夫同志?”
“我什么都喜欢吃,”日凡采夫说道,“他也什么都喜欢。”
“是呀,我什么都喜欢,”戈波夫斯基说道,“不过,别给我燕麦糊糊。”
“行。”康德拉捷夫说着走进餐厅。
“菜花也不要!”戈波夫斯基叫道。
康德拉捷夫在送饭管道柜上一边打着数码,一边想着,他们到这儿来总有原因。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仅仅由于好奇,才到这儿来——他们是来帮助我的,他们身强力壮,很活跃,不会来安慰我。可是他们打算怎样帮忙呢?我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康德拉捷夫眯缝着眼睛,把手撑在送饭柜的盖子上,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
起居室传来说话声:
“你又到处躺,列昂尼德。瞧你的模样儿真有点像只大蜥蜴。”
“随便躺躺绝对必要,”戈波夫斯基深信不疑地说道,“这在哲学上是驳不俩的。胳膊和腿的不必要的动作,会使宇宙中的墒不断增高。我愿意向全世界讲:‘诸位!请多躺躺!当心热死!’”
“你到现在还没有爬着走路,我感到奇怪。”
“我考虑过。摩擦太大,从墒的观点来看,以垂直的位置运动,最为有利。”
“胡说八道,”日凡采夫说道,“马上起来!”
康德拉捷夫把盖子打开,把饭取出来摆在桌上。“饭摆好啦!”他用极为愉快的声音使劲叫道。
起居室里传来打闹的声音,接着戈波夫斯基答道:“他把我带来啦。”
他到了餐厅,不过,还是以直立的姿势来的。
“你一定得原谅他,康德拉捷夫同志。”日凡采夫说道,他紧跟着走进餐厅。“他总是这样到处躺。先躺在草地上,也不把身上弄弄干净,又躺在沙发上!”
“给草弄脏的地方在哪儿?哪儿?”戈波夫斯基叫道,一边浑身上下到处找。
康德拉捷夫勉强笑笑。
“我就实说吧.”日凡采夫在桌边坐下时说道,“谢尔盖,从你的神色可以看出,开场白是多余的。我和戈波夫斯基来找你参加工作。”
“谢谢,”康德拉捷夫轻轻地说道,“我是一个海洋学家,在一个称为‘海洋大队’的机构里工作。我们培殖浮游生物——为了获得蛋白质——和养鲸鱼——为了获得肉、脂肪、皮、化学制品。普罗托斯医生告诉我们,禁止你到别的行星上去。而我们总是需要人。持别是现在,有很多人为了执行金星计划离开了我们,就更需要人了。我请你参加我们的工作。”
有一阵,大家都没说话。
戈波夫斯基谁也不瞧,只顾一个劲喝他的汤。
日凡采夫也吃起来。
康德拉捷夫掰着面包,把它弄碎。“你相信我能胜任吗?”他问道。
“肯定行,”日凡采夫说道,“我们这里有很多从前做过宇航员的老同志。”
“我大概是你能找到的最老的了。”康德拉捷夫说道,“你再找不到像我这号的。”
“到底他可以干些什么工作,给谢尔盖说得更详细—点。”戈技夫斯基说道。
“你可以做一个海藻种植场的管理人,”日凡采夫说道,“你可以保护种植的海藻。还有巡逻工作,不过,干这个工作,要求具备专业条件——干久了就能掌握。最好的工作就是养鲸鱼。谢尔盖,去养鲸鱼吧。”他放下刀、叉。“你想象不到这工作有多美!”
戈波夫斯基好奇地望着他。
“天刚亮……海洋很干静……东方一片红霞。你从海里升上水面,打开顶盖,爬到塔里,等着,等着。你脚下的海水,碧绿、清澈;从深处浮上一个水母——它翻了一个身就消失在这艘小潜艇底下……一条大鱼懒洋洋地游过去……真美!”
康德拉捷夫瞧着他那梦幻舶的满意的脸,突然急不可耐,马上就想到那充满盐昧的海上去,急得连呼吸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