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敲门,接着叶夫根尼烦恼地说道:“你也不会知道!”
“请进!”谢娜叫道。
门开了—条缝,他们的邻居,处理垃圾的工程师尤里的声音问道:“打扰你们了吧?”
“请进,尤里,进来吧。”谢娜说道。
“好吧,要是我打扰了,就已经打扰了。”尤里说着走进去。“咱们到花园去吧。”他请求道。
“花园里有什么新东西可看?”叶夫根尼惊讶地问道,“还是看立体电视吧。”
“我家里也有一台,”尤里说道,“来吧,叶夫根尼,跟我和谢娜讲讲路易巴斯德①。”
【① 路易巴斯德(1822~1895)法国化学家。】
“你在哪个处理站工作?”轮着叶夫根尼问他。
“处理站?那是什么?”
“处理站就是处理站。别人把垃圾、脏水拉来,加以处理,再倒进下水道。”
“哦!”这个处理垃圾的工程师高兴地叫起来,“我刚想起来啦。处理塔。不过,在这个行星上早就没有处理塔了,叶夫根尼!”
“对了,我是在巴斯德之后整整一个半世纪才出生。”叶夫根尼说道。
“那么,踞我们讲讲摩加诺医生吧。”
“据我了解,摩加诺医生是在‘泰梅尔号’起飞后一年才出生。”叶夫根尼疲倦地答道。
“干脆,咱们到花园去,”尤里说道,“谢娜,带他去。”
他们走到外面花园里,在苹果树下一张长凳上坐下。天很黑,花园里的树木看起来也是黑糊糊的。谢娜冷得哆嗦了一下,叶夫根尼连忙跑回去给她拿上衣。有一阵大家都没说话,这时,从树枝上掉下一个大苹果,蓬的一声硬在地上,声音发闷。
“苹果仍然往下掉,”叶夫根尼说道,“可是,我竟看不到一个牛顿那样的人物。”
“你是指博学的人?”谢娜认真地问道。
“是呀,”叶夫根尼说道,他不过是想开开玩笑。
“首先,当然是按你那洪荒时代的眼光来看,”尤里以出乎意料的热情说道,“今天我们都是博学的人。因为没有一个生物学家不懂数学和物理,例如,像谢娜那样的语言学家,如果不掌握心理物理学知识和历史发展的学说,她的确会遇到麻烦。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没有牛顿那样的人物!是吧。指出一个万能博士给我看看,是吧。人人都在一个小范围内工作,是吧。说到底,谢娜不还是—个语言学家,我不还是一个处理垃圾的专家,阿卡达不还是一个海洋学家。为什么不集诸家于一身呢?是吧。”
“唉呀呀!”叶夫根尼叫起来。“我并不想使人不痛快。不过是想开开玩笑。”
“好吧,叶夫根尼,我们称为‘小范围的问题’,你知道吗?这个问题,你就是琢磨一辈子,也看不到尽头。千头万绪,简直想象不到那么复杂。就以这个苹果为例吧。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苹果掉下来?为什么恰恰在那时掉下来?原因何在?还有苹果触地的力学。冲力转移的过程。掉下的种种条件。掉下的量子力学图象。最后,已知掉下这一情况,对这一情况如何加以利用?”
“最后这个问题很简单,”叶夫根尼缓和地说道。他俯身在地上摸,把苹果捡起来。“吃了就是。”
“这是否最恰当的利用,仍然不明白。”尤里气冲冲地说道。
“那么,我吃。”谢娜从叶夫根尼手里抢过苹果,说道。
“谈到利用,”叶夫根尼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尤里,总是爱谈最恰当的利用。而那些复杂得难以想象的什么清理垃圾的机器人啦,什么园丁机器人啦,什么吃蛾子毛虫的机器人啦,什么做火腿干酪三明治的机器人啦,满处跑。简直发了疯。照我们当年的说法,这比用大锤砸苍蝇还糟糕。这是给蚂蚁盖单人住的套间房子。奢侈之极。”
“叶夫根尼!”谢娜抗议道。
尤里愉快地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奢侈,”他说道,“完全相反。这是解放思想.是享受,是节约。毕竟谁愿意拾垃圾啊?即使你真找到这样的垃圾爱好者,他清理垃圾比机器人可要慢得多,做得也没那么干净。再说,生产这些机器人,决非你想象的那么困难。发明这些机器人要难一点,这是实情,使其完善也不易。可是,一达到大量生产的阶段,就比你们生产……嗯……你们当年管鞋子叫什么来着,巴斯金?比生产巴斯金还容易得多。”
“叫鞋子。”叶夫根尼马上说道。
“主要是,目前没有谁生产单用途的机器。因此,你把机器人分为清理垃圾的、做园丁工作的,这先就完全错了。它们的装置都相同。”
“那么,对不起,”叶夫根尼说道,“我可见过。清理垃圾的机器人有铲斗,有真空吸尘器,而园丁机器人—一—”
“这不过是换一下操作附件的问题。关键还不在这里,而在于所有这些机器人,各种各佯日常用的机器和设备。总的来说,都是了不起的臭氧化器。它们吞掉垃圾、干树枝树叶、脏菜盘的油腻,当作它们的燃料。叶夫根尼,你必须了解,这不是你们那个时候那种原始机器。实质上,它们是半有机体。它们在半有机生活里,还使空气臭氧化,变得新鲜,并使空气充满离子。它们是这支处理废物的庞大、光荣的大军里的忠实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