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我可以在任何时候通过调整脑袋里的一些按钮让那些感觉消失,我怎么能假装对朱丽娅有什么真实的感觉呢?即使我的感觉强烈到使我不想去碰那些按钮……
有几天我想,也许人人都是这样吧。人们决定去认识某个人,一半都是因为偶然;一切都是从偶然开始的。有几天夜里,我连着几个小时睡不着,就坐在那儿想我是不是正在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奴隶或者危险的妄想症患者。既然我已经选择了朱丽娅,那我在她身上的发现能让我离开她吗?或者能引起我的一点儿不满吗?如果她突然决定中断关系,我要如何面对呢?
我们出去吃了晚餐,然后乘坐出租车回家。在她家门口,我给了她一个晚安吻。回到公寓,我翻阅了网上的性爱手册,想不通自己原先怎么会期望能隐藏掉毫无经验这个事实的。从解剖学角度来看,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我需要六年的体操训练才能做到传教士体位。自从遇到她我就不再自慰了:在没被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对她进行意淫似乎太无礼而且不可饶恕。认命了之后,我一直清醒着躺到早晨,想弄明白自已给自己设的陷阱,以及为什么我不想从陷阱中挣脱。
朱丽娅弯下身吻我,全身是汗。“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从我身上下来,睡倒在床上。
刚刚十分钟我都在控制蓝色的控制器,尽量避免自己因达到高潮而疲软。我曾听说电脑游戏有和这完全一样的情节。现在我升高靛蓝色的控制器,让自己的神色更显亲密——当我看着她的眼睛时,我知道她看到了控制器的效果。她用手抚过我的脸颊,“你是个温柔的男人,你知道吗?”
我说:“我得跟你说件事。”温柔?我是个木偶,是机器人,是个怪物。
“什么?”
我说不出来。她被逗笑了,然后亲了我,“我知道你是同性恋。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不是同性恋。”不再是了吗?“虽然以前也许是。”
朱丽娅皱了皱眉,“同性恋也好,双性恋也好……我不介意,真的。”
过不了多久我就不用再操控自己的反应了。神经假体正在定型,再过几星期我就可以让它自行运作了。那时,我就能像其他人一样,自然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必须去选择如何感受一切了。
我说:“十二岁时,我得了癌症。”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我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到惊骇的表情,然后变成怀疑。“你不相信我?”
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听起来语气好平淡。十八年?你怎么能只说一句‘我失去了十八年’?”
“那你让我怎么说?我不是想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当我讲到遇见她的那天时,我的胃因为害怕而抽搐,但我仍坚持讲下去。几秒钟后,我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我觉得像在被刀割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伤害你。”我不知道是该抱住她,还是就这样不动。我一直注视着她,但房间开始旋转。
她笑了。“为什么道歉?你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你。原本我们俩之间可能会有些不同,但实际上没有。”她在被单下握住我的手,“没有不同。”
周六朱丽娅休息,但我八点就要开始上班。当我六点离开时,她睡意朦胧地给了我一个道别吻。我轻飘飘地一路走回家。
对进到书店的每一个人,我一定都露出了形式化的笑容,但我基本没在看他们。我在描绘未来。我九年没跟父母说过话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杜兰尼对我的治疗。但现在看起来,任何事情都有了恢复的可能。我现在可以找到他们说:这是你们的儿子,又活回来了。多年前你们确实救了我。
我回到家时,电话上有一条来自朱丽娅的信息。我克制住自己,直到把东西放到炉子上开始煮了才去看。我强迫自己等待,带着期望来想象她的脸庞和声音,这能给我带来异常的快乐。
我按下播放键。她的表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