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才 译
第一章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一些数学题把我弄得精废力尽,我就随意翻阅起地方报纸来了。当我翻到最后一版时,目光一下子落在一个广告上:
“克拉夫兹杜持公司为机关和个人办理各种数学的计算积分析工作。保证质量高超。
地址:韦尔兹特拉斯街十二号。”
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因为最近几周以来,我一直在全神贯注地解麦克斯韦方程,这些方程涉及到电磁波在某种结构的杂波地区里传布的一些情形。最后,我通过简便和近似的方法终于把这些方程理出一个头绪,这样就可以用电子计算机来运算了。于是,我到了首都,请求计算中心帮助我作一次十分迫切的计算。可是,计算中心承揽了许多军事题目,根本无暇顾及一位热衷于电磁波传递规律的外省物理学家的理论上的探索。
现在好了,在我们这个小城市里竟有了一个计算中心,还登了招徕顾客的广告!
我想立即打电话与克拉夫兹杜特公司联系,但是,除了地址之外,广告上没有电话号码。
我心里急躁地等待着星期一。每当我推敲仔细地写在纸上的方程式时,就想起了克拉夫兹杜持公司。我想他们真有眼力。在我们这个用数学公式来表达人类的全部思想的时代,很难再找到比这更有利可图的生意了。
那么,这位克拉夫兹杜特到底是什么人呢?我在这个城里已经居住很久了,影影绰绰,我好象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究竟在哪儿,在什么时候以及在什么场合,我却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星期一终于等来了。我把写满了方程式的纸小心地放进口袋里,去找韦尔兹持拉斯街十二号。这天细雨绵绵,我不得不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路上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汽车穿过了城门,过了桥,绕过小湖,面前一片田野。我看见了屋顶,接着是那个萎靡不振的疯人院的红砖墙。城里人把这个疯人院叫做“秀才所”。
插着许多玻璃碎片的红砖墙边有一条路。转了几个弯之后,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小门前。
“这就是十二号。”
一看到克拉夫兹杜特公司就在这扇小门里边,我感到非常吃惊,因为这个门与疯人院连成一片。
我按了一下电铃。
等了好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浓密的青年男子。他见了亮光直眨眼。
“克拉夫兹杜特公司就在这儿吗?”我问。
“是的。”
“我想请你们算一点儿东西。”
“请进来。”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带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一会儿上去,一会儿下去。最后,我们来到一个小厅。
年轻人快步地走到隔板后边,打开一个小窗口,说:“您说吧。”
我站在那儿,莫名其妙地瞧着四周。
“您说吧。”年轻人又重复了一句。
我从口袋里抽出了上边写着方程式的稿纸,塞进窗口。
“这是关于偏微分方程的线性近似,”我以一种稍微放心的口气说,“我希望把它们解出来,哪怕是只得出一种数值解……您也懂得,这是一个漏电方程,在这种情形里,电磁波的速度在每一点上都要发生变化。”
“一切都明白了。什么时候要结果?”年轻人折起稿纸以后说。“明天行吗?”
“明天?”
“是的,明天,就在中午以前吧!”
“天呀,您们有什么样的计算机?!它计算得这样快?!”
“好吧,明天中午交答案。四百马克。要付现金。”
我没有多说一句话,使把钱交给了他,同时,还给了他一张上边有我的姓名和地址的名片。
这个年轻人带我出来时,问道:“您就是劳赫教授吗?”
“是的。您为什么问这个?”
第二章
第二天,一个纤细而面色苍白的姑娘送来个一个很大的蓝包裹。她问道:“您就是劳赫教授吗?”
“是的。”
“这是克拉夫兹杜特给您的包裹,请签字。”
我签了名之后,给了姑娘一个硬币。
“不,不,谢谢您!”她说了一声刚刚能听得见的“再见”就走了。
包裹里装着笔迹秀丽的影印件。起初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我原先期待的是电子计算机运算结果,然而送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关于这道题的数据及其答案。在这些手写的数据与精确的答案之间,我想不出有任何联系。
我一页一页全神贯注地翻阅着。这种天才的计算真叫我大吃一惊。
这位给我计算方程的人所具有的专业知识,连最知名的数学家也是望尘莫及的。他使用了一种了不起的计算机算出了结果,他使用了线性的及非线性的微分积分方程理论、复变函数论、组合论,而且还应用了拓扑学、数论、数学逻辑,初看上去这些理论与本题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