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总。”
“你也注意到了你的氧气量,对吗?”
“对,老总。”
“那么你这次能不能提出别的办法?”
“没有,老总。”
“很好,莱昂诺夫,开始调节你的——”
“老总。”
“我在这儿呢,莱昂诺夫。”
“这是大伙儿提出来的吗,老总?一致同意的?还是您个人的提议?”
“……是我个人的提议,莱昂诺夫。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会这样做。这是总设计师的意见。”
“谢谢您,老总。我照办。把压力调到多少?”
“没有确定的目标。尽可能慢地、一点点地调节,同时试着活动你的胳膊腿,试着弯下腰。我们要你在尽可能大的压力下通过气塞。明白吗?”
“明白,老总。开始减压……
“五点五,不行,继续……
“五,看来确实在灵活性上有些改善,老总,再说一遍,有些改善,但我还是像个老年人一样动作迟缓,继续……
“四点五,我在尽最大努力挤进去,可我进不去……不是很……我该继续吗,老总?”
“继续。”
“在继续减压……四点二五,我真的不喜欢这样,老总,我真的——老总!我的头和肩膀进去了,我在往前拱,我在密封舱里转身呢——我进来了吗,老总?我进来了,进来了!好哇!”
“太好了,莱昂诺夫!太好了!你听得见我们的掌声吗?干得好!”
“呸,是关着的。对不起,老总。关闭密封舱。准备均衡压力……”
“有问题要报告吗,莱昂诺夫?你感觉如何?”
“没有问题,老总。只是我进来时别利亚耶夫说我身上的气味很难闻。”
“老总,自从上一次体能测试以来,廖沙还没出过这么多汗呢。”
“他刚刚完成了难度最大的体能测试,别利亚耶夫,而且以优异的成绩通过。祝贺你,莱昂诺夫。”
“这都是因为您帮助我过了关,老总。”
“啊,你知道吗,我对这类事情了如指掌。我每天一举一动都像个老年人。现在,我想,我要让这些年轻些人中的一个跟你们谈一谈,谈谈我们怎么把你们两个家伙弄回家来。老总通话完毕。”
八、拜克努尔发射场。1966年1月12日
瓦西里!
还活着!在这里!怎么会——?
“奥列格,停车!我说了,停车!”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奥列格踩着刹车,把车开到山肩处,正好停在将公路和铁轨及其后面毫无特色的仓库隔开的沟旁。车还没停稳,科罗廖夫就跳出车门。他踉踉跄跄地蹒跚着,直到世界停止了转动,几乎一头栽进沟里。他是个工程师,却这样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老总,怎么了?”阿克肖诺夫叫道,“怎么回事?”
科罗廖夫不理他,小跑着去追赶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的一队劳改犯。他们排成一排,正被押解着向他刚离开的发射台走去。他觉得自己动作迟缓、笨拙,像在噩梦中奔跑的人一样。他的双腿就像是在齐膝深的淤泥里艰难地迈动着,可是灰色的地面光秃秃的。在这片不毛之地,雪像雨一样少见。
“老总!嗨!”车门砰地关上,“发生什么事了?”
瓦西里死了,一定是。不可能没死。没有人能活下来,什么——在科累马待上二十年?即便他能奇迹般地活下来,在哈萨克的冬季给派到野外工地上干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瓦西里比他至少大了十岁。
科罗廖夫一边加快步伐,一边这么推断着,他的心狂跳着。“瓦西里!”他喊道,“等一等!”
他开始想到自己的身份,疑惑起来:他告诉过瓦西里自己的名字吗?瓦西里会记得他的编号吗?哦,不幸的一天!没关系,没关系,瓦西里肯定能认出他的——除非吃饱肚子会完完全全地改变一个人的模样。
“瓦西里!”
队伍后面的一个卫兵转过身来,举起一只手发出警告。“不准靠近!”他喊道。
五十多名犯人没有一个转过身来,他们的好奇心早就给全部清除掉了,科罗廖夫知道这点,很早以前就知道。另一名卫兵解下他的步枪。
“停下!”奥列格一边飞快地从科罗廖夫身旁跑过,一边大声吼道,“这是总设计师的命令!停下!”
先前那个卫兵吹了一声口哨,囚犯们立刻变成了一群似乎多少年都没有走过路或是动过的一直站在路边承受风吹雨打的人,即便死了也不会倒下。
科罗廖夫喘着气,靠在阿克肖诺夫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