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我嘲笑了他几句,可能这就是他末一次没有来赴约的原因。不过,最后一次谈话接近尾声时,他的神情紧张得叫人难以想象。他问我,人这种生物除了智力别无所长,居然统治着地球,岂非咄咄怪事?那时,我大声笑了起来。也讯我本不该笑,可他实在令人可笑。”
“你这反应很自然,”布劳斯太因说。“我不应该再占用你的宝贵时间了。谢谢你大力协助。”
他们握握手,沙迪乌斯就告辞了。
“唔,”达利梯说,“这就是你要的科技人员最近的自杀数字。这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吗?”
“应该是我向你提这个问题,”布劳斯太因文雅地说,“联帮调查局一定作了透彻的调查研究。”
“你完全可以相信,这些都是自杀案。没有问题,别的科里专门有人核实。考虑到年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他们的自杀率是老百姓的四倍。”
“英国的科学家呢?”
“也差不多。”
“苏联如何?”
“谁知道?”这位探长俯身向前说道,“大九你不认为苏联人有一种什么光能让人自杀,对吗?只有搞原子研究的人员才受到这种光的影响,这就值得怀疑。”
“怀疑吗?也许用得着。核物理学家受到种种特别的压力。这不作彻底的研究就难以说清。”
“你的意思是可能产生变态心理?”达利梯警觉地向道。
布劳斯太因做了个鬼脸:“精神病学给搞得太贱了。大家都满口变态心理、神经官能症、精神分裂。这个人认为是犯罪心理,那个人却认为是清睡一宿。如果我能找每个自杀的人谈谈,说不定我能搞出点儿名堂。”
“你目前找腊尔生谈话了吗?”
“是的,我在找他谈话。”
“他有犯罪心理吗?”
“不太象。考虑到他各方面的情况如果他对死亡有一种病态关切,我不会感到意外。他十二岁的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被轧死在一辆小汽车轮下;父亲又患慢性癌症死去。不过,这些事对他的自杀冲动有何影响,还不清楚。”
达利梯拿起帽子:“好吧,希望你大有进展,大夫。这件事关系重大,比氢弹还重大。我也怀疑会有比氢弹还重大的事,可它就是有嘛!”
腊尔生坚持要站着,“我昨晚没有睡好,大夫。”
“我希望,”布劳斯太因说,“我们的谈话没有使你睡不着。”
“说不定我是为此睡不着。我又去思索那些问题。我一考虑就心绪烦乱。大夫,你想象一下,作为被培养的细菌的一分子会有什么感觉?”
“从来没考虑过这些。对一个细菌来说,它也许感到一切正常。”
腊尔生根本没有听,他慢慢地说下去:“假如,有某种被研究对象,要研究它们的智力,我们可以在各种各样生物的遗传规律方面着手。用果蝇做实欧把白眼和红眼的杂交,看看会有什么结果。我们对红眼、白眼的本身并不关心,我们只是力图从它们身上得到遗传基本规律。你懂了我的意思吗?”
“懂。”
“我们甚至可以在人身上追踪某些生理特征。哈布斯堡唇,还有血友病,从维多利亚女皇开始,一直到西班牙和俄国王室中的许多皇裔身上都有。我们也可以在裘克家族和卡利卡家族①身上追踪意志软弱症。这些,你在高中学习生物学时就知道了。可是,你不能象繁殖果蝇那样去繁殖人类。人的寿命太长,要经过好几个世纪才能得出结果。我们没有那种一周就能繁殖一次的入,实在大遗憾,对吗?”
【① 裘克和利卡分别是美国纽约活新泽西的两个家族的化字。这两个家族好几代人的身上,都发现有很高的发病率、犯罪率。——译注】
他停下来等候回答,但布劳斯太因只是笑笑。
腊尔生说:“和另一群寿命长达数千年的生物相比,我们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对它们说来,我们繁殖得够快的了。我们寿命短,它们就可以在音乐天赋、科学才智等问题上,做遗传学研究。这并不是说它们对这些事情本身感兴趣,正象我们对白眼果蝇的白眼不感兴趣一样。”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布劳斯太因说。
“这不只是想法,这是事实。我看这是明摆着的事,你怎么看,我可不管。看看你的周围,看看地球这个行星。恐龙失败以后,我们又作为一种多么荒唐可笑的动物称霸地球。当然,我们有智慧。可智慧又算得了什么?因为我们有智慧,我们就认为智慧重要。如果新生恐龙以为它们能够用庞大的体积和力量来统治其它物种,并且学会了这种能力,它们的命运也会好得多,生存的时间就会比人类可能生存的时间还要长。大象比麻雀聪明得多,但日子却过得很糟。在人的保护下,狗过得不错,可是还不如家蝇,而家蝇却是人类消灭的对象。拿灵长目的动物来说吧。身躯矮小的在敌人面前吓得发抖,身躯高大的也只能保护自己,要想再干点儿什么,总是明显地难以成功。狒狒是灵长目中最出色的了,那要归功于它们的犬齿而不是它们的头脑。”
腊尔生额头上渗出一层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