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非人人都能走运,找到一个愉快的人事环境,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在那里干活谋生。情况常常是人们要么玩乐器,要么徒步旅行,要么参加什么俱乐部来调剂生活。换句话说,人们创造一个新环境,不工作的时候到那里去,更觉舒服自在。这并不一定要和他们的一般职业有联系,这不过是一种消遣,而且并不一定是低级娱乐。”他笑了笑补充说,“就我而言,我搜集邮票。本人是美国集邮者协会一名积极的会员。”
格兰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工源于作时间以外干些什么。恐怕你提到的事他都没有做过。”
“唔——那么,他倒是挺可拎的。休息和娱乐靠自己去找。你总是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得到。是吗?”
“你和腊尔生谈过话了吗?”
“关于他这个事儿?没有。”
“你不打算找他谈话吗?”
“啊,要谈。他到这儿来才一周时间,总得给他个机会恢复。他刚来时,情绪很激动,简直是极度兴奋。让他休息休息,熟悉一下新环境,到时候我再问他。”
“你能做到让他回去工作吗?”
布劳斯太因微微一笑:“我怎么知道?甚至他患什么病我都不晓得。”
“你是否能让他摆脱自杀这个顽固念头,摆脱这个最危险的想法?再让他一边工作,一边进行其余部分的治疗?”
“也许能。但是,不经过几次谈话,我不能冒昧发表看法。”
“你看这得要多长时间?”
“格兰特博士,这种事没人说得准。”
格兰特博士合掌一拍:“那么,你就看着办吧。不过,这事可比你想的还重要得多。”
“也许你能帮我点几亿格兰特博士。”
“怎么帮?”
“你能否为我搞一点儿列为绝密的资料?”
“哪一类资料?”
“我很想知道一九四五年以来核科学家的自杀率。有.有多少人辞职去做其它科学工作或者干脆不搞科学。
“这个和腊尔生有关系吗?”
“你不认为他这种可怕的痛苦可能是一种职业病?”
“这个——许许多多人辞职不干,这事很自然。”
“为什么很自然,格兰特博士?”
“你得晓得点儿内情,布劳斯太因大夫。现代原子研究机构中气氛压抑,官僚作风很厉害。你得和政府打交道,和军人打交道,你不能谈论你的工作,说话得非常当心。很自然,如果你在大学里有机会弄到一个职位,在那里你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干自己喜欢的工作;写的报告也用不着呈送到原子能委员会去;参加的会议不需要保密设防,你当然乐于接受那个职位。”
“并且永远放弃自己的专业。”
“总有一些应用范围是非军事性的。当然,确实有过一个因别的原因辞职。有一次他告诉我,他夜里睡不着觉,一关掉灯就听见来自广岛的千百万声惨叫。我最近听说他在缝纫用品店里当职员。”
“你自己也听见过几声惨叫吗?”
格兰特点点头:“对原子弹造成的破坏,你也有那么一点儿责任,这可不是好受的事啊!”
“腊尔生的感想如何呢?”
“他从来不说那样的话。”
“换句话说,如果他有那样的感觉,他也没个保险阀门,在你们面前不发泄一点儿郁闷。”
“我想他没有这个阀门。”
“但是,核研究一定要搞,对不对?”
“对的。”
“格兰特博士,如果你感到不得不做违心的事,你怎么办?”
格兰特耸耸肩:“我不知道。”
“有的人就自杀。”
“你的意思是,就是这个毁了腊尔生?”
“不敢断言,不敢断言。今天晚上我要找腊尔生谈话。当然,我不能给你打任何保票。不过,我将尽力而为,随时给你通报情况。”
格兰特站起身来说:“谢谢你,大夫。我将尽力去弄你所需要的材料。”
在布劳斯太因医生的疗养院中住了一周,艾尔伍德腊尔生看上去好得多了。他的脸又丰润起来,狂躁不安也减少了几分。他没打领带,没系裤带,鞋子也没有结带。
布劳斯太因说,“你感觉怎样,腊尔生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