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二句借促织、提壶以起兴,感叹名不副实之物的恶劣。促织从未织成过一匹锦绣,提壶鸟实际上也并不会斟酒。这两种动物都是徒有虚名,在正直的诗人看来,都是十分卑劣的东西。诗歌一开始就流露出极大的愤慨之情,显然意有所指,接下来必是要讽刺某种他所嫉恨的人物。然而,诗人似乎是为了造成一个小的悬念,竟然笔锋陡转,大谈起与一个朋友的情谊来。“与君定交日,久要如弟兄。何以示诚信?白水指为盟”四句显示了一对朋友间似乎忠贞不贰、生死不渝的友情。久要:意为旧约、旧交。语出《论语宪问》:“久要不忘平生之言。”白水:据《左传》载,晋公子重耳(即后来的晋文公)说:“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遂投其璧于河。此外借用重耳与舅氏相盟的故事,暗寓作者与杨虞卿的郎舅关系。朋友间亲如弟兄,则自非一般相识可比,何况还指白水为盟,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永远结好呢!此处借用晋公子重耳与其舅子犯以白水为盟的故事,当是有所隐喻。子犯跟随重耳流亡多年,没有子犯的帮助,也就会有后来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所以此处“白水指为盟”一句,正在于表现极为诚挚的友情关系。至此,诗歌给人的印象似乎是表现一对生死不渝,千古难觅的知音朋友了。
“云雨一为别,飞沉两难并。”云雨:梁昭明太子萧统与人书说:“风流云散,一别如雨。”联系下文“飞沉”来看,飞,指云,喻杨虞卿;沉与雨,喻作者本人。命运对人的安排是如此地不同,一飞一沉,二人的际遇竟截然相反,“君为得风鹏,我为失水鲸”高飞者如乘风之鹏鸟,沉沦者若失水之鲸鱼。前者青云得志,鹏程万里;后者漂泊下层,为小人所困。得风鹏:语本《庄子逍遥游》大鹏“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之语,用以讽刺杨氏出卖好友,而青云得志。
失水鲸:《战国策齐策》:“海大鱼,荡而失水,则蝼蚁得志。”此处用来借喻自己为小人所困。“飞沉两难并”与上文“久要如弟兄”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对亲如弟兄的朋友理应相互关怀、扶持,但象杨虞卿这样没有丝毫情谊的所谓朋友一旦得志,便翻脸不认人,“音信日已疏,恩分日已轻”便是他们之间的必然结局,因此诗人最后感叹道:“穷通尚如此,何况死与生!”穷富不同尚且疏远,哪里还谈得上生死不渝的金石之交呢!古谚语有“一死一生,乃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的说法。白诗本此,暗喻杨氏是个势利小人。
最后四句是诗人从上面的叙述中得出的结论。他告诫人们,莫以耐寒抗冷、经冬不凋的松柏与漂浮不定的浮萍相结交。同时诗人以山下松自喻,如同左思《咏史》诗所谓“涧底松”,自谦为出身贫寒的人。
出身贫寒而品格高尚,正是诗人的自画像。
此诗层次清晰,叙述明白流畅,虽是寓言诗,却爱憎分明,指斥明白。表现了诗人嫉恶如仇,不屈不挠的大胆斗争精神。
许多对白诗不满的人,常常以“直露”、“浅易”和“不知比、兴”来对它进行责难。而从前面的《感鹤》、《秦吉了》和这首《寓意诗》,我们可以看出这些指责是片面的,因为这些诗本身就是善于比兴,形象生动的最好例证。
初贬官过望秦岭
白居易
草草辞家忧后事,
迟迟去国问前途。
望秦岭上回头立,
无限秋风吹白须。
白居易诗鉴赏
元和十年(815)六月,京都长安发生了一起政治谋杀案:宰相武元衡在上朝途中遇刺身亡;与此同时,刑部侍郎裴度也在另一条路上被刺负伤。刺客的目的是阻止朝廷对叛乱的彰义军节度使吴元济进行讨伐。事情发生后,白居易认为这是国家的耻辱,次日就上书奏请尽快缉拿凶手归案,从严处理。但是一些权贵怨恨白居易先谏官言事,给他定了僭越的罪名;并诬告他在母亲看花坠井死后仍作赏花和新井诗,是大逆不道,有悖名教。结果白氏被贬为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这首诗即是作于赴江州途中。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首句“草草辞家忧后事”,“草草”是形容匆匆忙忙的神态。“忧后事”语含双关。唐制,官吏被贬要闻诏即行,因此白居易离开长安时连家属也来不及带走,自然也谈不上处理后事。
另一方面“忧后事”更是忧虑国家大事。下句“迟迟去国问前途”,指由于忧虑家事和国事,因此离开京城赶赴江州途中,行路进程缓慢,表示出内心的依恋之情。“问前途”又是双关,既表示询问江州的路途,也是对政治上的前途把握不准,有茫然之感,可谓兼得虚实。第三句中“望秦岭上回头立”之“回”字亦照应前句,表现出诗人对京城的依恋。这种依恋之感是真挚、深刻、持久的。最后以“无限秋风吹白须”作结,正说明这一点。所谓“无限秋风”说明诗人伫立之久,对前途的茫然之感和对政治环境日趋险恶的焦虑,也抒发了诗人对竭诚事君,反遭谗被逐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