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转过身冲孩子们挥了挥手,说道:“我告诉他们要乖乖坐着,直到看不见我们时,才去看他们屁股下塞着什么东西。”
“那他们屁股下是什么东西呢?”
“每人一枚银币,华生。”说完,我们再次转过身朝他们最后挥手道别。孩子们也冲我们挥挥手,他们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笑着,直到看不见我们为止。
这时,我赶忙找了个地方坐下,将那块垫着的别扭的石头取了出来。
“好了,华生,我们现在可以排除这家吉卜赛人与老钟表匠之死有牵连的想法了……你同意吗?”
“完全赞成。啊!现在好多了。”说着,我站起身来,大踏步走了一小段路。
“的确,”福尔摩斯说道,“那两个妇女的话令我难忘。她们每个人的发音都很好。这恐怕是由于她们在乡里四处迁移,从未在一处呆得过久而被当地方言影响的缘故。”我在表示赞同的同时,毫不怀疑这两个女人在任何环境下的生存能力。
而且,我敢说那个年轻的女人显然给福尔摩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一边走一边琢磨着福尔摩斯获取消息的手段。他略施小计便收到完美的效果,这一点真令人钦佩。
我们忠实的吉姆此时已按事先约好的时间,在指定的地点,等着接我们回乔治旅馆。他略显疲倦,但心情却依然很好。
夜里晚些时候,我突然想问福尔摩斯为什么要给我们自己取索尔摩斯和莫克森的化名。当时,福尔摩斯正抽着烟,靠在花园坐椅那粗糙的木头靠背上,而我则坐在他旁边。在我们上方,褐雨燕正在盘旋俯冲,不停地寻觅着空中的飞虫。
“华生,我认为我们是来度假的。既然是来度假的,那就必须让人觉得我们像是出门远游的。但昨天,在和那个牧师谈话时,我觉得有些话令他不安而且显得反常。在我问他问题时,不可否认我的问话确实超出了一般人的兴趣范围,使他怀疑我们俩是警察了,对吗?”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不想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我成了索尔摩斯,而你则成了莫克森……对此你不会介意吧,华生?”福尔摩斯问我的时候脸上一副真诚关切的样子。
“当然不会,福尔摩斯。但令我奇怪的是,你为何觉得老钟表匠死亡的背后藏着一个谜呢?而且,你这种感觉从我们听见乌鸦嘀嗒嘀嗒的叫声起就开始有了。”
福尔摩斯没有答话,继续抽了一会儿烟,然后说道:“华生,给我描述一下心肌梗塞的症状。”
我想,这恐怕与钟表匠的死有关,于是说道:“是这样的,福尔摩斯。这种病有时无任何征兆,患者会在几秒钟内瘫倒死去。而有的时候,患者的心脏病会在一段时间内频频发作,最后变成严重的心力衰竭而导致死亡。”
“好极了,华生……这些情况和我这外行所想的正好一样。下面,你给我描绘一下心脏病严重发作的人在临死前的一些表现吧。”
“患者先是流汗接着感到胸口疼痛。而后胸痛加剧,那感觉就像一个钢箍正在将心脏一点点地束紧。这种状况可能持续几分钟,有时则大约一个小时。疼痛会愈演愈烈,以致无法忍受,最后遍布全身。”福尔摩斯一言不发,只管抽他的烟。那青色的烟雾把夜间的蚊虫都熏跑了。我不禁开始纳闷,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又要接受何种挑战?会不会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在这样一个夏夜,躺下睡觉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窗户大开着,空气里弥漫着新割干草的味道,耳畔听得见教堂钟声的敲点报时,还有远处田地里牛群低声的嗥叫。这一切与伦敦、与贝克大街有着天壤之别。
见福尔摩斯在向旅馆老板道晚安,他一定是在村里兜了一圈,刚刚回来;随后听见他的关门声,我便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早晨,福尔摩斯比我先起床,不过,也只是早了一点儿。这天的早饭好像比哈德逊太太做的还要丰盛。乡间清新的空气和一路的奔波让我食欲大开。饭后,我们收拾好背包,付清房钱并谢过了老板。接着,我们就抽着烟等候吉姆来接我们去奈勒弗罗盖特看钟表匠的屋子。这天的天气不错,初升的太阳已证明了这一点。
村庄已从梦中醒来。挤奶女工给牛挤完了奶,这会儿正让它们沿路边慢慢走回牧场。一个小男孩带着一只狗,正尾随在后。路过铁匠铺时,只见铁匠正忙着上下拉动风箱,为当天的第一炉铁加热。旁边还拴着一匹马,它正等着别人给它钉上马掌。
九点的钟声刚刚响过,我们忠实的车夫和向导吉姆就把马车停在了我们面前,并向我们问了早安。福尔摩斯把背包扔上马车,接着便爬了上去。我紧跟着也上了车,但身手却不如他那么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