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福尔摩斯开口了,他吐字清晰、用词准确、又十分客气:“恐怕要向您表示歉意了……我们不是警察,而是私家侦探。我们常常为政府做些事。”说着,福尔摩斯和我互相暗示性地看了一下,“我们没有官职也没有警局里的那些规矩……当然,政府要与我们联系一点也不难。我们是否应该……怎么说呢……一时的过错吧,”福尔摩斯笑了笑又接着说,“俗话说,现实总是与故事不同的……我们实际上是从伦敦办公的地方出来度假的,我们也的确是在四处漫游。你们村如此美妙的风景真是让我们欢喜不已。”牧师这时已少了一些忧虑不安。福尔摩斯继续往下说:“和老钟表匠不同,我们可以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又是如何来到你们村的。”
福尔摩斯接着就把我们如何从不列颠众多风景秀丽的地方中选定德比郡,尤其是到山峰地区旅游的事重新说了一遍,“要知道,尊敬的牧师先生,正像善良的您一样,当上帝还有善事要您去做时,您绝不会逃避责任。我们侦探也是如此。我们对案子有职业的敏感,即使在你们这里——漫山遍野开满夏日的野花,四周的空气弥满了花香的地方也是如此。”
福尔摩斯一番友好却不同寻常的解释让牧师深感宽慰。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各自介绍为索尔摩斯和莫克森……不过,我知道这一切最终都会水落石出的。福尔摩斯站起身来,动作比我快许多。
“还有一点要说,先生。我估计钟表匠是靠运送工从附近村庄揽生意来做的,对吗?”牧师像做祷告一般双手合十,说道:“是这样的,那些运送工先把钟表拿来,待修好后,又把钟表送回去。他从来不向当地人收取费用,但是住在贝克韦尔或巴斯娄的人就得付钱。这无疑使老头深得村民的喜爱。当然,在他没有东西修理时,他就为当地一些打家具的木工做些钟表的机件,因为这些木工在没活干时,也反过来为他做些钟的长壳子等东西。
“牧师先生,承蒙您的慷慨大方,我们想问一下,我们可否在您陪同下去看看那屋子。时间初步定在明天上午的晚些时候,您看如何?”
听说我们要去看钟表匠的小屋,牧师的脸上顿时显出一缕轻松甚至喜悦的神情。
而他的朋友、那个德雷考特医生,考虑到我们与白厅政府官员的关系,也不太可能反对。
但后来,我们突然想起第二天有个事先约好的会面,就不得不把时间推迟到了后天。与牧师握手并谢过他的盛情款待之后,我们便取道返回泰兹威尔。在返回的路上,我们相互间一句话也没说,两个人都在各自琢磨和牧师的谈话,随后又不禁想起那只乌鸦怪异的举动。
我们错误地估算了早上的行程,以至于现在的每英里都显得比实际的长,但这却使我们的胃口大开。我们狼吞虎咽地把面前所有的东西一扫而光:油炸的胰脏拌蔬菜,接着便是炖的大黄叶梗和蒿粉冻、斯提耳顿干酪、葡萄酒以及咖啡。饭后,我们觉得还有必要绕着村子逛一逛,因为此刻天还亮着。
在一家有凸肚窗的店外边,有人在卖新书和二手书。一个年轻人正忙着从一辆双轮小马车上卸货。他一边干一边叫我们从旁边绕行。
或许是觉得以后用得着,我从那儿买了本题为《简易商务会计不用愁》的书。
至于福尔摩斯,我发现他全神贯注地看了会儿那本德英互译的书后,又放了回去,倒是从“廉价书架”上取下一本破旧的书,翻也不翻,就当作施舍一般把它买了下来。
经乔治旅馆老板的帮忙,我们雇来了原先的马车和车夫,准备于次日坐车前往埃尔姆村,那个瘟疫的发生地。我们决定不再作马拉松式的徒步旅行,因为坐马车可以省去许多走路的时间,有时候还可以驻足欣赏风景,或与当地人交谈一番。总之,我们要让旅行变得快乐些。
第二天马车准时到达。驾车的人叫吉姆。我们后来才知道,他是当地石匠的儿子。在德比郡,石头生意可谓一桩大买卖,而用石头砌房则更是一门大行当。吉姆接着昨天的话题继续说,在有些地方,土表以下几英尺深的地方就可以看见石头了。
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马路边上探出地面的石头和大多数用石头砌成的隔墙就会深信不已。
年轻的车夫一路上不仅让我们增长了点见识,还给我们带来了欢乐。我们也乐意陪这个小伙子聊天,因为这使我们对当地历史以及所要去的美丽村庄有了更多的了解。
据说1665年的时候,伦敦城惨遭一场瘟疫的空前蹂躏。一辆公共马车从城里给一位手艺娴熟的裁缝拉来了一箱衣服。这位名叫乔治。维卡斯的裁缝当时就住在这个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