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那些送来的潮湿发霉的衣服里肯定有携带瘟疫病菌的跳蚤,因为那可怜的裁缝在四天之内便一命呜呼了,但人们却不知道是跳蚤带来了瘟疫。
“先生们,据说冬天来临之前,就有二十三人悄然死去。”吉姆对我们这样说道。
这时候,后面有四匹高大健壮的夏尔马拉着一车沉甸甸的石灰石隆隆地跑来。
为了让道,我们便把车驱到这条狭路的边上。“这些石头是运到泰兹威尔去建造大房子用的。泰兹威尔可是个不断变样的村子。你们所知道的教堂,之所以被人叫做山峰地区的大教堂,就是因为它很大。”车夫说着甩了甩缰绳,驱车回到了路中间。
这些路都经过修路工妥善地修整。在半途中,我们邂逅了一个修路人。他坐在小屋外一张低矮的凳子上,正用榔头把石头破成小块,他的驴子则在一旁啃食茂盛的青草。车夫停下车与他说了几句话,那修路人便起身走进屋里。一会儿过后,他拎着一只死兔子走了出来。车夫接过兔子,一把扔在我和福尔摩斯间的车板上。“一只公兔,还是只崽,可以美美地做顿晚饭了。”修路人边说边咧开那张掉空了门牙的嘴,显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车夫谢过修路人后,我们便又继续赶路。
我很想让赶车的小伙子不停地说下去,因为这样能更多地了解乡下人的生活,从而将自己在城里的生活与之比较一下。福尔摩斯也一直认为人们从交谈中获取的信息要比书本上的多,因为与人交谈时,只要把谈话导向自己需要的方面,就能获取很多信息,而书本只能限于印刷的文字内容。我很赞成这一点。
福尔摩斯接着便用实践来说明这一道理。他对车夫说:“我没见你们付钱,那兔子是他白送的吗?”车夫回过眼看了看福尔摩斯,咧牙笑着说:“其实这更称得上是一种交易。我们乡下人大多以物换物,当然,也可以相互帮忙做些事情作为交换。”
“那么,你是用什么来换兔子的呢!”
“我父亲的兄弟让他在我们收割结束后,到庄稼地里拾些谷穗。这样,他在冬天就有足够的谷物来喂养家里的母鸡了。所以,要不了多久,乔便会有鸡蛋。这样,每个礼拜食杂商来的时候,他老婆就能用多余的蛋来换些东西了。”
年轻的车夫无疑让我们明白了乡村经济的运作方式。我们知道在货币出现以前是物物交换,而在乡下,这一形式至今仍然存在,而且十分有效。
沿着山坡一阵疾驶之后,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便是那古老美丽的埃尔姆村了。只见那石灰石砌成的村舍在历经几个世纪的风雨之后,露出一片沧桑持重的色彩,在阳光的沐浴下,一片宁静的景象。在徒步探奇之前,我们同车夫约好了时间,让他到时来接我们回去。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村民们当时是如何对待瘟疫的。为了不殃及邻村,他们把自己同外界隔离开来。村子的中央有一块巨大平整的岩石,那便是当年的斗牛场。它让人想起那个并不久远的年代里,人们把受惊的公牛或狗熊拴在那里,让狗群不断袭击的场面。结果,狗与兽两败俱伤,到处是撕咬下来的血肉,上面还夹杂着畜毛。
然而,这却被人冠以“运动”的美名,人们还将其视为年度的一大盛事。直到1835年,这项活动才被宣布为非法。而如今,一切皆成往事,只有这斗牛场还让人想起当年那悲惨的一幕。
我们漫步在村子里,白天的时光也就跟着一点点逝去。我们一路上见到很多人,他们大都坐在各自家门前,或编织。缝补,或钉地毯,还有的则晒着暖烘烘的太阳。
走了一段路后,我们来到一座谷仓大小的建筑前,只见一块油漆牌子上赫然写着“涛恩海德工厂”的字样。我们向一个过路的本地人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个厂的一段传奇历史:它建于1735年,当时只是个丝织厂。而今,自从一个叫拉尔夫。威恩的先生发明了双面织物的方法后,这里的丝就变得十分抢手了。
不过,让福尔摩斯和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厂房墙壁顶部的鸽巢。试想,同样三十多英里的弯路,徒步而行,不仅要跋山涉谷,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而信鸽三十分钟之内就能飞完全程。一想到这儿,我们对这种传信办法的钦慕之情便油然而生。
而后,我和福尔摩斯在村子里一边走,一边说起了麦克斯菲尔德的那个供丝商。
在我们看来,为了回信方便,他也需要一个供信鸽安身的鸽房。由于鸽子只住一个方向飞,一直飞回它们的母巢为止,因此,当它们送完一次信后,就可能要用车子将它们运回,以保证它们下一次还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