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计算错了,”布里斯特垂下头。“在制片过程中业务性支出并未超过预算,甚至比预算少得多,但我得承认没有足够估计对手的力量,他们拒绝卖给电影器材,甚至拒绝出售胶片,为此我们不得不以三倍于原价的钱求助于代理商、掮客、委托人。影剧院老板早就申明不放映我们的影片,我们不得不建造自己的影院。每一幢影院得化掉几百万元,只有旧金山附近改建的露天影院除外。”
这些事戈夫曼全都清楚,布里斯特向他诉说困难只是为了总结经验,究竟在哪方面犯了错误。
“如今支出浩繁,收入等于零,而工作还没有结束,”他拉长着脸,询问似地看着戈夫曼,等待对方答复。
“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回事,”戈夫曼说。“现在我有什么法子呢?银行不肯支援,如果想继续作战,需要从内部寻找资源。当然,我有笔私人存款,但救不了您的窘境呀!”
“即使您的钱真能解决我的困难,我也决不取用分毫,戈夫曼!”普里斯特忙推辞,“您同意在这个令人不愉快的企业里工作已是帮了我的大忙。”
戈夫曼掩饰不住满肚子高兴,立即为自己开脱道:“对了,亲爱的朋友,事情比您所说的更为糟糕。由于参加您的企业,我的名誉已在受影响……”
“而如果我的企业破产,其他企业又不肯收您,那时您就不得不动用那笔存款。”布里斯特见朋友坐在椅子里蜷缩成一目,连忙宽慰他。
戈夫曼双手一摊,叹口气道:“我收到过暗示……简直象下最后通谍……跟您分道扬镳,如果我不服从,其他企业的老板就会拒我于门外,我就吃不成电影这碗饭了。”
“那么您决定了?……等待您的最后一击。”布里斯特冷冷地说。
“我什么决定也没有作出,我只认为有必要事先告诉您……”不尴不尬的局面使他恼火,他接着大声说:“我孤掌难鸣,有什么办法?”
“我对您没有任何要求,戈夫曼,”布里斯特悒悒地说,“您的做法我能理解,人之常情嘛。”
接下来的是沉默。
“妈的,这生活!”戈夫曼牢骚满腹。“您应当相信,如果我真有力量帮助您……”
“那一定会帮我的忙。这事甭再提了。您想怎么办?”
戈夫曼握别布里斯特,拖着沉重的双脚走了。
布里斯特垂头伫立,苦笑对自己说道:“知交……但不共患难……如今,天降奇迹才能得救。”
二十七、香橙花下的人们
布里斯特一觉醒来,还不到六点。窗户都是紧闭了的,他扫视一周房间,想到很快要和这一切分手,不觉叹了口气。他瞧了瞧表,打开一张报纸,其中有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布里斯特愈往下读,双眉收得愈紧。
突然间,他象解决了一遭难题似的活跃起来,伸手按了按镥。
“塞巴斯蒂恩!快准备好刮胡子的热水!还有衣服,埃伦小姐起床了没有?”
“埃伦小姐从来就是一听鸟叫便起身的。”老头儿回答。
几分钟后,他到了二楼,埃伦打开门,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头发和白色连表裙上。
“原来是布里斯特先生!”她说,语涌中带有惊奇。
“埃伦小姐!”布里斯特商高兴兴地说,“今天早晨的天气真好,我突然想到,不妨在去制片厂之前我们先出去散会儿步,行吗?”
“好主意,”姑娘微笑着回答。
“那么,走吧!咖啡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时,司机会把车子开来的。”
这天早晨,布里斯特的行为和说话有点儿奇怪。
好莱坞的最后一批建筑物很快就消失在身后,在他的脸上,在他的姿态里,处处流露出十二分满意的神情。
“您记得我们住过的绿宝石湖畔的小屋吗?”他象是在梦幻中那样喃喃地说。于是他俩笑着,争着、回忆起一连串的往事。
“那时,您这位女主人严厉极了。”
“对男人就得用这办法。“埃伦回答。“他们不懂得他们那磨磨蹭蹭的样儿会妨碍别人。”
“‘对男人就得用这办法’!“布里斯特笑出了声来。“顺便问问:哪个男子将挨您的驱逐呢?”
埃伦疑惑地瞅了眼布里斯特。
“不是您把我和比泼驱逐出门的吗?现在比泼怎样了?”
“它在一个善良的人的手里。”埃伦回答,
种植园低矮的石砌围墙在他们身边掠过,象雪片诅的香橙花散挂在围墙内的橙子树枝头,空气中满溢着花香。
“看吧,为待嫁的姑娘准备了多少香橙花啊j”布里斯特喜得直嚷嚷。
有一处,花枝探出墙外,仲到大路边。
汽车停住了,布里斯特走出去采了几朵,拿回汽车,
“请将它插在您的胸口,另一枝插在您的头发里。对了,一打扮,您真成了快出嫁的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