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子里瞧着他的是个潇洒的年轻男子,略高的个儿,匀称的身段,长着个端端正正的鼻子,上下一身新。
“布里斯特死了,再也不存在了!”他悄俏地说。
他不由可怜起原来的安东尼奥,这个丑陋的矮人!在他童年时代从未受到过爱抚,他饱尝穷困和浪迹街头的辛酸……
安东尼奥记得,当他还是小小的孩子时,便背井离乡,到美国东部讨生活去了。他在一个城市当报童,在另一个城市里当活广告——一身小丑打扮,脖子下悬一块牌子:“请买太阳牌皮鞋油”。顽童嘲笑他,有时还揍他,于是他只得另换码头,加人一个流动杂技团。他穿上小丑衣服,敲锣叫场子,得到看热闹人的宠爱。一家电影制片厂的老板忽然想为剧本拍些流动杂技团的幢头,因而布里斯特生平第一次在银幕上看到他自己。布里斯特不禁惊喜变集:当时他患了一种想当电影演员的流行病。他鼓足勇气去求见制片厂老板,说他想当演员。老板一听这话,咯略大笑。安东尼奥于是告别杂技团奔好莱坞去,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无论演员招聘人、导演、还是摄影师,都不愿意跟他作一次认真的谈话。不过,机会来了,一位聪明的摄影师经过一番考虑,对制片主任说:“为什么不能把这小矮人培养成杰基科汉第二呢?选^还有一层好处:不会象杰基科汉那样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长高。”为拍张巨片浪费几百尺拷贝算不了一回事。铡片主任同意他试拍。布里斯特心慌意乱,双手象风车似的乱舞,导演绝望地摆摆手说:“他连个演戏的概念都没有!”但摄影师不丧气,新片出乎制片主任和导演意外,深得观众好评,布里斯特的命运由此来了一个奇怪的转折……
布里斯特力图记起他所走过的生话道路,他想要检验一下,新布里斯特是否知道旧布里斯特的全部哀乐?人体的“蜕变”有否损害感知的统一?没出差儿,记忆完好!他抚了抚前额,从镜子前走开,“安东尼奥布里斯特把丑脸丢了……”
十一、闭门羹
“蜕变”过程全部结柬,穿衣镜映出的不是丑陋的畸形儿,是十风华正茂的男子。他身材修长,略带几分消瘦。最最奇怪的是,新布里斯特的部元可厚非的外貌里,仍有某种细微的、与布里斯特相似的地方。丘思大夫检查布里斯特时,简直象一位艺术家得意地检查他的杰作。
“好极了!”他说,“祝您幸福。机体的重整过程已经结束。”
兴高采烈的布里斯特握住大夫的手不放。
他把随身带来的几百万美元悉数留给了医生,给塞巴斯蒂恩一个电报,说他明儿一早到家。出租汽车约定时刻到达布里斯特的别墅门口,塞巴斯蒂恩忙走下台阶迎接,但……他目瞪口呆,站住了,他见到的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个风姿秀逸的美男子。
“怎么,认不出我啦,老头儿?是我,安东尼奥布里斯特,医生把我变了,快把箱子接过去!”
但塞巴斯芝恩仍旧站着不动,他是个忠心的奴仆,懂得美国百万富翁的人身和财富随时可能遭到抢劫,布里斯特是其中之一,此时他毫不怀疑这个和他说话的是个骗子。
“我可不会上你的钩儿!”老头儿暗自说,
“喂,站着干吗?”布里斯特不耐烦地问遭。
“你从哪儿来,就往哪儿去!”塞巴斯蒂恩一边骂。一边转身登上台阶,准备占领靠近门的有利地位应付万一。
“瞧你这怪人!我不是说过,我就是主人布里斯特吗?”
他那不耐烦的手势确使睾巴斯蒂恩想起了自己的主人,声音听来耳熟,塞巴斯蒂恩又觑了陌生人一眼,“真是怪事!这人既象主人,又不象主人。”
他们问的谈话使一旁的汽车司机发生兴趣,他投去一眼,当然,不是他,谁不认得布里斯特!司机朝老仆砭眼表示警告:“别放他进去,危险!”
塞巴斯蒂恩理会了司机的暗示,以老年人少有的敏捷往门后一闲,关上门,上了铁闩,加上锁,搭上曲子,再拴上了铁链。
“进不了吧,你这小子?”他在门后挖苦说。
安东尼奥擂了半天门,塞巴斯蒂思巍然不动,“倔老头儿!笨老头儿!”布里斯特在心里暗骂。
他思考怎么办,可能,他的私人司机能明白事理些?布里斯特向车库走去。私人汽车司机就住在车库旁一幢小屋里。车库是空的,司机住所的门上了锁。
“该死的家伙!大概他把汽车租给其他人了。”布里斯特喃喃自语,除了找家旅馆休息外别无它法,于是他走进城里的一家豪华饭店。
布里斯特掏尽口袋,方凑足支付出租汽车的费用。幸得他的西服十分考究,他的皮箱上贴满了欧美两洲大饭店的旅行票签,所以守门人恭恭敬敬地为他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