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对您的分析能力感到失望。您不是心理学家吗?”
波雷诺夫暗自骂了一声。
“好吧,那你们要我干什么?”
他说罢像主人那样站了起来,以此向居斯曼表示:他不愿意留客了。
“您太骄傲了,波雷诺夫,太骄傲!”居斯曼苦恼地叹息道。“您竟如此确信真理在您那一边。”
“这只狐狸究竟想干什么?”波雷诺夫困惑不解地想。“这场劝喻式的谈话目的何在?”
好像是为了回答他心里的问题,居斯曼接着说:“咱们还会有时间进行哲学上的争论,当然,如果您能接受我的建议的话。不久前我们失去了一个医生。而您曾经当过多年医生。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您建议我和你们一起干那种肮脏的勾当?”
“人毕竟是人,而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您说什么,勾当?我不在乎这种侮辱性的言词。如果咱们能达成协议的话,我想我会让您相信,咱们的买卖最终是会有好结果的。”
波雷诺夫感到一阵恶心。
“不行!”
“您再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咱们别急。就算我现在没有听见您这一回答。您再想一想。”
居斯曼站起来,向波雷诺夫点头告别:“祝您想得愉快!”
居斯曼走后,波雷诺夫比见到他之前更加不安了。
但这次他很快就镇静下来。旁观者可能以为他正聚精会神地在摆弄手里的指甲刀,其实这只是波雷诺夫集中思想的一种方式。
海盗……
他把指甲刀弄得咔嚓一声响。
海盗就海盗吧。愚蠢,不可思议,却是事实。他们需要他。就是说,有保住性命的机会,到时候也就有可能同他们进行斗争。
波雷诺夫满意地点点头。这一结论的合理性是无庸置疑的。
可是,给匪徒治病?看着他们干那些肮脏勾当而保持沉默?这可受不了……如果需要呢?一道简单的逻辑推理题:第一种方案——仍然说“不行!”多么简单、豪迈、骄傲……同时也毫无益处。
第二种方案——说“行!”不带感情色彩。“行”,是为了战斗。如果失败了呢?那结局是可悲的。可这会给谁带来损失呢?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损失。
也还有第三种方案——和第二种一样,可是最后胜利了。那么,今天说“行”就会被证明是正确的。
如果取得胜利的话。
如果。所以这一方案还是错误的。因为一旦失败后果就严重了。要知道,人们迟早会查明这帮海盗。到那时人们多半会这样来看待他今天的行为:一个意志薄弱的胆小鬼,他也许真的想同匪徒作斗争,也许只不过是为了保住一条命。这是完全合乎逻辑的推断。
波雷诺夫皱起了眉头。现在他才感到自己目前处境的可怕。
他往周围看了看,习惯地用目光搜寻着书架。可是这里没有书架。再说书又帮得上什么忙呢?这不是科学问题,而是道德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书本是无能为力的。
波雷诺夫仍然下意识地翻了翻舱室里唯一的一本书——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圣经。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句话:“在幸福的日子里你就享受幸福吧,在不幸的日子里你就思考吧。”
波雷诺夫懊恼地把书一扔。书本落地的声音恰好被门外的嘈杂声盖住了。“进去!”一个粗鲁的声音说。舱门被踢开了,一个姑娘被野蛮地推了进来。波雷诺夫刚跑过去把她扶住,舱门就关上了。
三、克丽丝
“是您?!”
波雷诺夫松开手。姑娘的蓝眼睛里闪着既惊恐又快活的光芒,下巴颏上凝结着一道血污。
“怎么,他们打您了?”波雷诺夫问。
“打我?这……”她摸摸下巴。“您是指血吗?这是我自己咬的。我咬住嘴唇,免得大叫起来……没事儿。您呢?您……”
“您不看见了吧,一点事也没有。”波雷诺夫简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其他人呢?”
“全都单个儿地被带走了。我是最后一个。我还以为……”
“他们一定弄错了,怎么能把您带到这间屋来呢!”波雷诺夫想去敲门。
“没必要!”姑娘抓住他的手说。
“为什么?”
“您怎么不明白!”她绝望地说。“那又将在通道里和那些……”
没有必要解释了。
“可是,如果能同自己人在一起,不是更好些吗?”
姑娘觉察到了波雷诺夫那很不自然的目光。
“同您在一起也一样!您……”她皱起了双眉。“不,不一样……同您在一起更好些。您像我们那些人,您不会哭天抹泪……”她猛地抬起头:“你要我给您下跪吗?”
“你说到哪儿去啦,孩子!”波雷诺夫不知所措了。
“别叫我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就把我当作您的妹妹吧。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