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天花板上突然响起了居斯曼的声音:“现在,当您吃饱以后,正是交谈的好时机,对吧?我要诚实地履行诺言,满足您在谈判时提出的条件。您不是要我亮出底牌吗?我这就满足您的要求。您不会拒绝到我这儿来一次吧?”
“处在这样的境地还谈得上什么拒绝!”
“您明白这一点,很好。格列戈里在门外等您。对了,要注意,他有一个缺点:馋酒。无论如何不能给他酒精。”
扩音器沉默了。
“没什么,”波雷诺夫心想,“我的预料之一得到了证实。”
格列戈里两手插在裤兜里,在门口闷闷不乐地打着口哨。
“闷得慌吧?”波雷诺夫随口问道。
格列戈里耸耸肩。
“肯定是闷得慌。”波雷诺夫作出结论。“应当同居斯曼谈谈,安排您到一个快活地方去。”
格列戈里不解地瞧瞧心理学家,没有吭声。
他把波雷诺夫领到第13号门前,低声说了个暗语。门开了。里面是一道往上的螺旋形楼梯。格列戈里让心理学家走在前面。绕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爬一座钟楼。
旋梯终于爬完了。楼梯间面对着一扇门——唯一的门。格列戈里敲了敲。门自动启开了。格列戈里留在了楼梯间。
“请进,请进,亲爱的!”
屋子里有一面透明的双层玻璃墙,墙外是行星表面光怪陆离的景色:到处是黑白分明的山岩,在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矗立着一些巨大的立方形建筑,这些建筑波雷诺夫在下飞船时看见过,现在它们没有往外冒气体,但山岩上方的某些地方却笼罩着一层白色雾霭。星光透过雾霭闪闪烁烁。两个月亮在天上不慌不忙地慢慢赶路。
“很美,对吗?”居斯曼问。
他懒洋洋地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的圈椅里。左边是一个控制台,上面的荧光屏和各种旋钮闪闪发光。此时的居斯曼已既不是温良敦厚的神甫,也不是凶狠残暴的海盗头目。他傲慢地用手示意让波雷诺夫坐下。心理学家坐下了。
“听说,您想让我手下的人快活快活?”居斯曼讥讽地问。
“既然我同意当你们的医生,我就有责任关心人们的健康状况。某些人出现了神经衰弱迹象,在这个太空地下室里这是很自然的。”
“小事一桩!不过,我为您已经开始关心海盗而感到高兴。”居斯曼冷笑了两声。
“人毕竟是人,在任何地方都应当关心他们。”波雷诺夫说。
“对,说得对……好吧,您想个办法让小伙子们快活快活吧。总的说您是对的,呆在这里的确有点闷得慌。”
居斯曼若有所思地搔搔鼻梁。
“咱们言归正传吧。”他突然说,并把身子坐直了。“您无疑认为窗外的那个工厂对普通的海盗来说似乎毫无用处,并为此而百思不解。您别想否认。要知道,我的心理学知识比您丰富得多。”
“我并不想否认。”
“那就好……现在,听我告诉您一件您不可能知道的事。咱们从寒冷的太空中看看我们所热爱的故乡——地球吧!看见了什么呢?纠纷、矛盾、道德沦丧、普遍的惊慌和不满情绪。不错,热核战争的威胁已经减弱了……”
“这是由于我们的努力,而不是你们的。“波雷诺夫为自己打断了这种高谈阔论而感到惬意。
居斯曼不满地把眉毛一扬:“别打断我!……是的小说,现在热核战争的威胁虽然减弱了,但火星并没有熄灭,矛盾并没有解决,现在人们的生命仍然受着威胁,这一威胁来自未来。惊慌、烦扰、饥饿……”
“全面自动化引起的空前规模的失业……”
“我不是叫您别打断我吗!否则我就什么都不告诉您了!”
“对不起,我以为咱们是在交谈。”
“我讲完了再交谈。现在是我谈!再说我也有这个权利,因为人类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就是如此。各种矛盾并没有解决,所以现在人类就像几十年前、几百年前、几千年前一样,需要一个救星。甚至比过去更需要,因为科技进步的战车正载着我们疾驰着,而且越跑越快。原子弹之后是氢弹,接着是导弹,遗传病毒,激光武器,地球物理武器!天知道到哪里为止!”
居斯曼喘了喘气,压低了声音。
“特别是地球物理武器。我们的地球上空覆盖着一层臭氧。一旦臭氧层遭到破坏,太阳强烈的紫外线就会灼死所有的生物。可是不知好歹的人类就发明了基噻!基噻能像喝水那样迅速吞食臭氧,一支小小的装着基噻的导弹就可以把英国那样大一个国家的上空搞一个空洞!这是一种连小国也可以生产的廉价的、无法核查的轻便武器。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它至今未被采用。因为你把敌国烧毁了,敌国同样可以烧毁你。没有一个国家能靠使用基噻武器得到好处。请注意,波雷诺夫,我讲的是国家,没有一个国家能从中得到好处。要是基噻导弹掌握在个人手里呢?如果这些勇敢的人不是住在地球上,怎么样?您猜到了吧?您当然猜到了。这些人就能任意摆布地球。摆布整个地球!而且不会受到惩罚。”
波雷诺夫不禁毛骨悚然。幸好没被居斯曼发现。居斯曼站了起来,搓着手,仿佛整个人类已被他那双干瘦的手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