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当然是地狱!”波雷诺夫附和道。
晃来晃去的手电光和子弹的火光使波雷诺夫更易于辨别道路。走到较为平静的最下层的通道里时,两个人才停下来喘了喘气。
“你在后面掩护我,克丽丝!”波雷诺夫说。
“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里应当是车间的出入口。瞧,那不是门吗!”
“小心点,里面有监工!”
“没问题。我倒想知道……”
他把门推开一条缝。一道惨白的亮光射了出来。波雷诺夫松了口气;正如他的预料,工厂有着独立的应急电源。
他等了几秒钟,让眼睛习惯明亮的光线后,才悄悄挤进门去。
车间不大,空中成辐射状的管道往地面投下一条条宽阔的阴影。中轴线上是一排罐子,形状像是巨大的八角形奶油罐。带有防止陨石伞的圆形半透明顶棚罩住了整个车间。顶棚外亮着晦暗的星光。
车间中央,在八角形罐子的底座旁聚集着一堆人。此刻已很难从中认出谁是“安提诺乌斯”号上的高贵旅客了。他们双手包着后脑勺站在那儿,三个匪徒在后面用枪对着他们。还有一个匪徒坐在高高的玻璃岗亭里,从那儿可以看到整个车间。
波雷诺夫朝岗亭里的匪徒扫了一束激光。顿时玻璃碎片四溅。耳旁响起了克丽丝的枪声。也许是她走运,也许她的确会打枪:一个监工倒下了,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
“举起手来!”波雷诺夫大吼一声,同时冲到了一个“奶油罐”的底座后面。
要不是匪徒们一时被吓懵了,波雷诺夫和克丽丝将会很难办:囚犯们到处乱跑,开枪很容易误伤他们。剩下两个匪徒醒悟过来后,举起了枪,但他们忘了防备后方。几个已经不再屈从于他们的“羔羊”从后面扑了过来。一个匪徒被扑倒;另一个刚举起枪,也被人们打翻在地。
不是所有的囚犯都开始向匪徒进攻。有些人一直像电线杆似的一动不动地戳在那儿,另一些人是被枪声吓得趴到地上,用双手抱住脑袋。不过,核心力量的行动却是迅速、准确而有组织的。波雷诺夫还没来得及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安提诺乌斯”号制服的小伙子已跑到他面前。
“我叫莫里斯。”身躯高大、面孔黝黑的小伙子像打报告似的说。“地下抵抗小组已做好战斗准备!”
莫里斯的制服已被撕破,一只眼睛也被打肿了。但另一只眼睛却闪闪发光,透着愉快、勇敢和坚决的神情。
“克丽丝给我的字条上谈到了您。”波雷诺夫说。“讲讲你们的计划!”
“越过整个生产过程,直接向管道加压,把工厂给破坏了!”
“不行,夜长梦多。只能马上发起进攻!否则我们全都会被消灭。”
“没有武器!”
“从被打死的匪徒身上取。大声呼喊。喊得震天响!”
“我不明白……”
“待会儿就明白了。眼下敌人极其混乱。对了,记住,每个人都要不停地喊:‘地狱!’这样我们就能分辨出自己人。前进!”
没有时间讨论细节了。突击队立刻消失在黑暗里。战斗开始了,怪诞的、猛烈的、可怕的战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呼喊声和枪声响成一片,激光束和手电光辉映交织。进攻者一方的优势是:进攻突然,人人目的明确,咪克索那对敌人士气的影响还没有消失。匪徒们则是各自为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进攻者是什么人,从何而来,有多少。不过,匪徒们在人数和战斗经验上却占了优势,而且对基地的地形比对方要熟悉得多。在匪徒们已结成小组、有了统一指挥的地方,反冲锋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他们端着激光枪,一见前面有人就扫射,也不管是进攻者还是自己人。
波雷诺夫和克丽丝已经有了在漆黑的通道里穿行的经验。他们撤出战斗,悄悄往设在下面的发电站走去,走得非常急。波雷诺夫清楚地知道:一旦到处都亮起了电灯,起义者立刻就会被禁锢起来。
配电室的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人把守。波雷诺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往门缝里瞧了瞧。屋里闪着手电光,光束忽而照着石头墙,忽而照着白色的大理石配电板,忽而又照着被破坏了半圆形控制台。借着手电光能看见两个穿着密闭服的人。他们正在控制台前紧张地忙活着什么,手里闪亮着工具。
波雷诺夫和克丽丝相继钻进配电室。克瓦丝的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电立刻灭了。闪起了一道耀眼的激光束,波雷诺夫的头发被烧焦了,幸好克丽丝及时向暗藏在屋角的第三个匪徒——喷着激光束的火眼开了一枪。激光束熄灭了。继之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枪声和呼喊声。谁也看不见谁,敌对双方在黑暗中一声不响,竭力屏住气息,都知道,谁要先发出呼吸声,这便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呼吸。
波雷诺夫的头顶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他本能地举起了激光枪。谁知这是匪徒的诡计。工具飞了过来。波雷诺夫立刻扣动板机。晚了!激光束打在了刚刚撞上的第二道门上,溅起一阵深红色的火花。